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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母回来了，脸上带着卸不掉的疲惫。她简单热了早上剩的粥和馒头，三个人沉默地吃完。陈雨几乎没动筷子，头一直低着。

陈母看了看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水龙头哗哗响着。

林洛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旧书桌，椅子腿有点晃。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半旧的笔记本电脑，开机。

电脑运行有点慢，嗡嗡响。她连上手机热点，网络信号断断续续。

浏览器首页是某个本地资讯网站。她关掉，在地址栏输入了一个网址，是这所学校的匿名论坛，地址是从张浩那儿旁敲侧击问来的。

界面很简陋，配色土气，帖子大多是抱怨作业、讨论游戏或者表白墙之类的内容。

她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用户名随机生成的一串字母数字。

然后，她插上耳机，连接手机。

手机里存着一个音频文件，是昨天她让张浩想办法弄到的。

用他的破手机，在周伟那伙人经常聚集的厕所附近，隔着墙录的。

音质很差，杂音很大，只能勉强听到里面几个男生嚣张的笑骂声，还有几句模糊不清的脏话，夹杂着“怂包”、“废物”之类的词，听不清具体指谁。

她打开一个简单的音频编辑软件，把那段嘈杂的录音导入。拖动进度条，截取了其中一段笑声最刺耳、骂声相对清晰的部分，大概十几秒。

又用滤波器处理了一下，把背景杂音压得更低，让那几个男生的声音稍微突出一点，但依旧保持着模糊感和距离感，无法直接辨认具体身份。

处理完，她将这段简短的音频导出。

回到论坛界面，点击“发新帖”。

光标在标题栏闪烁。

她想了想，敲下一行字：

【音频】听听这是谁家公子哥儿在撒欢？素质感人！

帖子内容她写得很简略：

“偶然录到的，就在教学楼,这年头，有些人真是把学校当自己家后院了？[附件：audio.mp3]”

设置匿名发布。

点击“提交”。

页面刷新，显示发帖成功。

那个标题混在一堆“数学作业求答案”、“高二三班班花到底是谁”的帖子中间，并不起眼。

她关掉网页，合上电脑,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路灯光。

外面客厅传来陈母压低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语气带着焦虑，大概是关于医药费或者工作的事情。陈雨的房门一直紧闭着。

林洛躺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

第二天早上，一切照旧,陈雨依旧沉默，陈母依旧忙碌而疲惫。

公交车上，依旧拥挤。

把陈雨送进校门后，林洛没离开。她走到学校对面那家早点摊，买了杯豆浆，靠在墙边，慢慢喝着，目光落在校门口。

学生们陆续进校。

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李萌低着头快步走进校门，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

紧接着，张浩也晃悠着来了，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黑T恤，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经过门口那几个执勤的学生时，脚步似乎刻意放慢了一点，眼神扫过他们。

一切如常。

林洛喝完豆浆，把纸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拿出手机，再次打开那个匿名论坛。

她发的那个帖子，还在。

回复数比她昨晚看的时候多了十几条。

她点进去。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沙发！”

“音质太渣了，听不清。”

“这谁啊？这么嚣张？”

“听起来像周伟那帮人的动静？”

“楼上别乱说，小心查水表。”

“已举报，不谢。”

“感觉像是二楼男厕那边？”

“吃瓜吃瓜。”

有人猜测，有人看热闹，也有人敏感地提到了周伟的名字，但很快被其他回复盖过去，或者被楼主用其他小号回复引导开。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敢明着指认。

林洛手指滑动屏幕，看着那些不断增加的回复。就像往平静的湖面丢了颗小石子，涟漪正在慢慢扩散。

她退出帖子，刷新论坛首页。突然，页面卡顿了一下，再刷新时，那个帖子不见了。

被删了。

林洛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她关掉论坛，收起手机。

正好是课间操时间，学生们从教学楼里涌向操场。她站在街对面，能看到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广播体操的音乐隐约传来。

有几个学生聚在操场边缘，没好好做操，头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还拿出手机晃了晃。虽然听不见，但那神态，不像是在讨论作业。

林洛转身，离开校门口，朝着回家的公交站走去。

利息，已经投下去了。

接下来，就看这潭水，会不会自己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