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旧年的指尖仿佛带着电,透过相贴的肌肤,悄无声息地窜入萧难的经络。而萧难手腕脉搏沉稳的跳动,也像擂鼓般,一下下敲在江旧年的指尖,再传至他的心口。
这接触太过亲密,远超乎他们此刻应有的界限。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似乎又被拨动了一下,发出低沉而震颤的余音。
江旧年垂着眼睫,浓密的阴影投在眼下,遮住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绪。他执起银刀,动作轻缓却稳定,在那骨节分明的中指指尖上,极快地、精准地划下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血珠,殷红得刺目,立刻沁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萧难感觉到一股并非来自伤口的、奇异的悸动,从两人肌肤相贴处传来,像一滴墨落入清水,迅速晕染开一片难以言喻的涟漪。
江旧年松开托着他手腕的手,拿起那枚小瓷碟,接住那几滴缓缓溢出的血珠。鲜红的血落在纯白的瓷碟上,宛如雪地红梅,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将银刀小心放回盒中,然后用自己未受伤的拇指,蘸取了少许萧难的鲜血。那动作轻柔而珍重,仿佛在触碰某种神圣之物。
“可能会有些不适。”江旧年抬眼看他,眸中那片江南烟雨此刻已尽数散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空茫的专注,“请大人……闭眼。”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不容抗拒。
萧难依言合上双眼。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窗外愈发急促的雨声,能闻到空气中混合着的墨香、茶香、芸草香,以及那一缕愈发清晰的、来自江旧年身上的清雅气息,还有……那淡淡的、属于自己的血腥气。
然后,他感觉到江旧年微凉的、蘸着他鲜血的指尖,轻轻点上了他的眉心。
那一瞬间——
不是痛楚,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如同寒冬腊月坠入冰窟,连思维都被冻结。紧接着,无数破碎的光影、扭曲的声音、混乱的色彩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他的脑海!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几乎无法维持坐姿。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混乱中,他仿佛听到一个孩童凄厉的哭喊,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感受到一种彻骨的恐惧与绝望……还有一个模糊的、带着哽咽的、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在急切地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他抓不住……
那感觉太过汹涌,太过暴烈,几乎要将他固有的意识撕成碎片。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搭在膝上的右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记忆的狂潮吞噬时,另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紧攥的拳头。
那只手柔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的力量。
是江旧年。
与此同时,点在他眉心的指尖微微用力,那股冰冷狂暴的洪流仿佛被一道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引导着,渐渐变得平缓、清晰……
萧难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松弛了几分,他反手紧紧抓住了那只覆在他拳上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