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戏

王一博那句硬邦邦的“本来就不想买”飘在傍晚还有些燥热的空气里，配上他微微发红的耳根，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肖战嘴角噙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把手里的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冰凉的酸奶瓶身碰到温热的手背，带来一丝舒爽。

两人并肩朝着剧组酒店的方向慢慢走，影子在身后被夕阳拉得老长，时不时因为步伐的交替而重叠在一起。

王一博“晚上对戏吗？”

王一博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打破了沉默。他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只是帽檐依旧压得很低。

肖战对哪场？

肖战侧头看他，

肖战“明天好像是……血洗不夜天？”

那是魏无羡和蓝忘机后期一场极其重要的对手戏，情绪激烈，冲突十足。提起这个，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也沉凝了几分。

王一博嗯。

王一博点点头，

王一博“词儿有点多，我怕记串。”

这当然是借口。以王一博记台词和动作的天赋，根本不需要为这个担心。肖战心知肚明，这家伙大概是想找个由头，像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凑在一个房间里，对戏、闲聊、或者干脆各做各的事，只是身边有个人在而已。

肖战行啊。

肖战从善如流地应下，晃了晃手里的酸奶，

肖战“正好，补充点能量，不然怕被你比下去。”

王一博几不可闻地“嘁”了一声，但嘴角细微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回到酒店房间，冷气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外面的黏腻。肖战先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零食放进柜子，日用品摆到卫生间，那两瓶酸奶则被他郑重地放进了房间的小冰箱。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真正从外面那个蒸笼里活了过来。

他冲了个澡，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湿漉漉的头发随便用毛巾擦了几下，额前几缕碎发还滴着水。这时，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王一博也换了衣服，是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头发看起来清爽蓬松，应该是也刚洗过。他手里拿着剧本，另一只手却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颜色各异、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马克笔。

王一博“顺便拿过来的。”

王一博把袋子递过来，眼神飘向别处。

肖战接过来一看，是他前几天随口提过想买来做设计笔记的一个牌子，国内不太好买，也不知道王一博从哪里弄来的。他心里又是一暖，这次却没再出言调侃，只是侧身让他进来：

肖战“进来吧，我刚洗完，屋里还有点潮。”

房间不大，两张单人床，靠窗的位置有个小圆桌和两把椅子。王一博很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把剧本摊开。肖战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拿起自己那份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的剧本。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轻微声响，以及两人偶尔翻动纸张和念台词的声音。

起初还算顺利，两人就几个关键节点的情绪和走位交换着意见。但到了魏无羡情绪崩溃，蓝忘机极力劝阻那一段，肖战总觉得感觉不对。他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时候需要更细致地揣摩和体验，才能抓住那种极致的情绪。

肖战不对。

肖战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肖战“这里，魏无羡看到师姐……那种绝望和疯狂，我好像……抓不住那个点。”

他说着，下意识地看向王一博，却见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很专注，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王一博没直接说戏，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

王一博“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拍蓝忘机把魏无羡从墙上拉下来那场戏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肖战愣了一下，回忆瞬间被拉回到那个同样炎热的下午。那时他们还没那么熟，拍一些亲密（或者说冲突）戏份时还带着点尴尬。在拍那场经典的“拉下墙”戏前，王一博也是这样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王一博“待会儿，你就当我是蓝忘机。”

不是“我是王一博在演蓝忘机”，而是“当我是蓝忘机”。

此刻，王一博的眼神和当时如出一辙。他往前倾了倾身，目光锁住肖战，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王一博“现在，你就当我是蓝忘机。”

他的眼神瞬间变了，不再是平时那个有点酷、有点拽，偶尔还会害羞的王一博，而是那个端方雅正、情绪内敛，此刻却充满了痛惜和挣扎的含光君。那眼神里有劝阻，有痛心，还有一种深藏其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力回天的悲恸。

肖战的心猛地一跳，仿佛真的被带入了那片混乱绝望的不夜天。他看着眼前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魏无羡的那种众叛亲离、不被理解的痛苦，以及面对蓝忘机时复杂难言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几乎是本能地接上了后面的台词，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嘶哑：

肖战“蓝湛！你告诉我，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一场戏对下来，两人都有些脱力，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那种通过角色激烈碰撞后产生的共鸣和畅快感，是独属于演员之间的奇妙体验。

肖战“好像……有点对了。”

肖战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王一博也放松下来，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淡淡地说：

王一博“你本来就可以。”

这句简单的肯定，比任何华丽的夸奖都让肖战受用。他笑起来，拿起之前买的薯片撕开，递到王一博面前：

肖战“奖励一下王老师，辛苦了。”

王一博也没客气，伸手拿了一片，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夜色渐深，窗外的横店依旧灯火通明，不知哪个剧组还在赶工，隐隐有喧嚣声传来。而在这个小小的酒店房间里，两个年轻人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戏，关系似乎又在那种“友达以上”的微妙界限上，往前悄悄迈进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