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椅

北京的深秋，空气里带着凛冽的干爽。王一博站在机场贵宾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起落的飞机，心里头那点离愁别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短暂的相聚后，各自奔赴工作岗位已成常态，但每一次分别，依旧让人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这次回来，肖战陪了他两天，此刻应该已经在飞往另一个城市的航班上了。王一博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不久前那人掌心的温度。

这次见面，肖战做了一件让王一博心里暖烘烘的事——他给双方父母都订购了最新款的智能按摩椅，作为换季的礼物。王一博还记得肖战当时拉着他在平板电脑上研究各种型号的样子，眉头微微蹙着，眼神专注得像在研读什么重要剧本。

肖战“这款，4D机械手的，说是能模拟真人按摩手法，零重力模式，还有腰腿部热敷功能……嗯，气囊数量也多，应该能按得更全面些。”

肖战指着产品介绍页，一项项地分析给王一博听，

肖战“爸妈他们年纪大了，腰腿容易酸，这个应该能用得上。”

王一博当时就搂着他的肩膀，下巴蹭蹭他的头发，心里软成一滩水：

王一博“你挑的肯定好，他们一定喜欢。”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没想到刚到北京，肖战的语音消息就追了过来。点开播放，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不是预想中的雀跃，而是带着明显的低落和闷闷不乐，像被乌云笼罩着：

肖战“一博……按摩椅今天送货上门安装了。”

语音开头停顿了一下，能听到细微的、类似翻动说明书的声音，

肖战“但是我刚刚视频看着，感觉……好像没搞好。”

又是一段沉默，然后声音更闷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

肖战“这个按摩椅功能是不是太复杂了？你看这个遥控器，这么多按键，还有手机APP连接……爸妈他们万一用不习惯怎么办？会不会反而觉得麻烦？我是不是应该选个更简单操作的型号……”

王一博几乎能立刻在脑海里勾勒出肖战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微微蹙着眉，漂亮的嘴唇无意识地抿着，可能正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或者头发，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纠结里。他对在乎的人和事，总是倾注百分之两百的用心，也正因为太过重视，反而更容易因为一点小小的不确定而焦虑。

王一博立刻按住语音键，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带着安抚的力道：

王一博“没事的，战哥，你想太多了。他们肯定会喜欢的。这可是你精心挑的，心意最重要啊。”

消息发出去，隔了大概一分钟，肖战的新语音回了过来。点开，那声音里的闷意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仿佛能透过声音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肖战“你不懂……”

他轻轻说，语气里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

肖战“我就是想做好一点。想让他们觉得舒服，觉得好用……不想有任何一点不好。”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敲在王一博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他明白了。肖战不是在纠结按摩椅本身，他是在用他那种近乎完美的苛求，表达着他对他们家人的爱和重视。他想要做到最好，不留一丝瑕疵，让长辈们百分百满意。

这种笨拙又极致的心意，让王一博的心尖又酸又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下语音键，这次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深深爱着的、近乎叹息的幸福感：

王一博“战哥，你真的不能做得再好了。”

他对着话筒，声音里含着笑意，

王一博“你给我留点表现的舞台好吗？你再这么完美下去，我以后在爸妈面前还有什么用武之地？他们眼里以后就只有你这个贴心‘儿媳’了，我这个亲儿子都要靠边站了。”

他试图用这种玩笑的方式，驱散肖战心里的那点阴霾，也想告诉他——你的好，我已经清清楚楚地收到了，并且，为之深深动容。

发完这条语音，王一博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北京灰蓝色的天空，思绪却飘远了。他想起和肖战在一起的这些年，点点滴滴，汇聚成河。

肖战确实有“暴走”的时候，比如被他某些不过脑子的直男言论气到跳脚，比如因为他不好好吃饭睡觉而板起脸训人，那时候战斗力爆表，言辞犀利，动作也带着点“野蛮”的力道，捏他脸、捶他肩膀都是家常便饭。王一博想着那些场景，忍不住嘴角上扬。

但更多的时候，他无比清晰地觉得，肖战就是被老天爷派来拯救他人生的。

在没有遇见肖战之前，王一博的生活轨迹几乎是笔直向前的，目标明确，但也带着年少成名的孤独和封闭。他习惯了将情绪掩藏在酷盖的外表之下，习惯了独自消化压力和负面情绪，感情世界更是一片近乎空白的荒原。他从未认真设想过“爱情”具体该是什么模样，或许就是找个看得顺眼、能相处的人，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直到肖战出现。

像一束温暖而耀眼的光，不由分说地照进他那片荒原。肖战细心、周到，会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会在他排练到深夜时准备好温热的汤水，会记得他所有不经意间提到的小喜好，也会在他钻牛角尖的时候，用他自己的方式，或温柔或“野蛮”地把他拉出来。

是他，让王一博知道了被人全心全意、细致入微地爱着是什么感觉；也是他，让王一博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去表达，如何去珍惜。

“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没遇见他……” 王一博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假设，仅仅只是一个念头掠过，就让他感到一阵心悸的后怕。如果那个夏天没有那部戏，如果他们在平行世界里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他或许还是会遇到别人，开始一段感情。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肖战。不会是这个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生气时会捏他脸，用心到连给父母买按摩椅都会忐忑不安的肖战。不会是这个独一无二、完美契合他灵魂所有缝隙的肖战。

光是想到要和另外一个“不是他的人”共度余生，王一博就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攫住了心脏，那感觉糟糕透顶，甚至让他下意识地排斥。他用了一个极其夸张又带着他个人风格的比喻——“狗想到都死了”。是的，糟糕到连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宁可……（他及时刹住了这个不吉利的念头）。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肖战微信头像那张他偷拍的、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心里那片因为离别而泛起的涟漪，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庆幸和充盈的爱意所取代。

他飞快地打字，这次没有用语音，仿佛文字更能表达他此刻郑重的心情：

王一博【战哥，按摩椅的事情真的不用担心。你选的，就是最好的。爸妈刚才给我发消息了，说试了一下，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夸你眼光好，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

王一博【还有，我也很想你。】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肖战回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害羞的小猫抱着爱心打滚。

看着那个表情包，王一博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展露笑颜的模样。他收起手机，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航班即将起飞，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而他的人生，因为有了那个人的存在，早已从一片寂静的荒原，变成了开满繁花的春天。他是他的意外，是他的确幸，是他漫长人生里，最盛大、最永恒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