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它足够让一座城市添上新的地标,也足够让一个人完成一部重要的作品。对严浩翔而言,在柏林的七百多个日夜,是艺术上的淬炼与沉淀,他的长片处女作在电影节上收获了极高的评价,被誉为“年度最受期待的新锐之作”。对贺峻霖而言,这两年则是事业上的稳步攀升和内心的悄然成长,他独立制作的访谈节目成了口碑爆款,他也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而对他们两人而言,这两年,是隔着时差和屏幕的日夜牵挂,是航班信息栏里反复确认的归期,是手机相册里越来越多的对方城市的天空,是渐渐摸索出的、最适合彼此的相处频率。他们不再强求即时的回应,而是学会了在对方留下的“生活痕迹”里感受陪伴——可能是严浩翔工作室桌上,贺峻霖寄去的、写着俏皮话的明信片堆成了小山;也可能是贺峻霖公寓的床头,永远放着一本严浩翔推荐的原版小说,书页里夹着德语的生词注解。
距离没有冲淡感情,反而像一种缓慢的发酵,让思念变得更加醇厚,也让重逢的期待,成为照亮平凡日子的一束强光。
严浩翔回国的那天,贺峻霖推掉了所有工作,一大早就到了机场。国际抵达口挤满了等待的人,贺峻霖戴着帽子和口罩,混在人群中,心跳却快得像要撞出胸腔。当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推着行李车,随着人流缓缓出现时,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
严浩翔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周身那股冷冽的气质被岁月打磨得愈发沉稳内敛。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扫过,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疲惫,直到,精准地锁定了贺峻霖的位置。
四目相对。
喧嚣的人群、闪烁的航班信息屏、广播里的提示音……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虚化,成为模糊的背景。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和那穿越了两年光阴、终于再次交汇的目光。没有立刻奔跑上前,没有激动的呼喊,他们就那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要用目光将这两年的时光一寸寸抚平,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然后,严浩翔推着行李车,一步步朝贺峻霖走来。他的步伐很稳,但贺峻霖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汹涌的、几乎无法压抑的情绪。贺峻霖也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个带着眼泪的笑容,像雨后初霁的阳光。
严浩翔在贺峻霖面前站定,行李车被随意地撇在一边。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了贺峻霖眼角渗出的湿意。他的指尖微凉,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触感却真实得让贺峻霖瞬间哽咽。
“我回来了。”严浩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却有着千钧的重量。
贺峻霖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却笑得无比灿烂,他一把抓住严浩翔的手,紧紧握住:“欢迎回家。”
没有再多言语,严浩翔反手将贺峻霖的手完全包裹住,另一只手自然地拉过行李车。他们并肩走出机场,像两滴终于汇入同一片海洋的水珠,自然而紧密。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他们没有回任何一方的公寓,而是直接开车去了那个两年前他们一起看中的、带阁楼的老洋房。钥匙插入锁孔,推开沉重的木门,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满空荡却充满希望的房间。空气里有新刷墙漆和木地板的味道。
“阁楼在那里。”贺峻霖指着楼梯上方,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严浩翔的手往上走。
阁楼宽敞明亮,和记忆中一样,窗外是茂盛的树冠和一片湛蓝的天空。
“你看,这里做你的剪辑室,光线是不是绝佳?”贺峻霖兴奋地比划着,“那边可以放一张巨大的沙发,我可以在旁边看书陪你工作……”
严浩翔没有看窗户,也没有看房间的布局,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贺峻霖神采飞扬的脸上。他忽然伸手,将还在絮絮规划着未来的贺峻霖轻轻拉进怀里,用一个迟到太久的、真实的、带着颤抖的拥抱,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这个拥抱,比两年前分别时的那个更加用力,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惜和穿越山河的思念。贺峻霖先是一愣,随即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清冽气息的颈窝。
“我想你了。”严浩翔的声音闷闷地响在耳边,带着前所未有的、直白的脆弱。
“我也是。”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笑意,“每一天都想。”
他们在洒满阳光的空旷阁楼里相拥,像两棵分别生长了许久的树,终于将枝叶重新缠绕在一起。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窗内是他们即将共同开启的、崭新的生活序章。那个关于“回响”的故事,在经历了漫长的分离与等待后,终于写下了最圆满的结局——归来,即是永恒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