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像烙铁一样烫手。银行流水上那清晰无比的转账记录,像无声的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顾宸冰冷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砸得我眼前发黑。
解释?怎么解释?
说系统逼我捐的?说我只是想活命?
这些话说出来,下一秒我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否认?证据确凿。承认讨好林清月?那是自寻死路。把锅甩给苏家?漏洞百出。
顾宸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见我不语,眼神里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我骨头生疼。
“说话!”他低吼,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暴风雨前的压抑。
疼痛和巨大的恐惧反而让我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丝。不能硬扛,不能求饶,更不能承认那些他认定的“动机”!
我抬起头,被迫迎上他盛怒的视线,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全是演技,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手腕剧痛逼出来的。但我没有哭出声,只是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倔强。
“是……是我捐的……”我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却试图挺直脊背,“那一百万……是你的钱……你让我管好嘴……我管了……”
我喘了口气,眼泪终于滑落,但眼神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他,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委屈:“可我看到林小姐在做公益……帮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女孩子……我……我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我很讨厌那样的自己……”
这些话半真半假。我讨厌原主的命运,讨厌被系统操控,此刻更讨厌被顾宸像捏死蚂蚁一样审问!
“那一百万……它像脏钱一样烫手!”我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激动的颤抖,“我拿着它睡不着觉!我捐出去……我不是想讨好谁!我只是……只是想买自己一个心安!只是想证明……我苏晚……不是只会耍手段害人!我也能……也能做点像样的事!哪怕没人知道!”
我用力想甩开他的钳制,没甩动,反而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想让自己晚上能睡着觉!这个解释……顾总您满意了吗?!”
我吼出最后一句,几乎是脱力地停了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无声流淌的眼泪。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顾宸依旧攥着我的手腕,但他眼神里的暴怒似乎凝滞了。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脸上每一丝表情的真伪,审视着我这番歇斯底里的“忏悔”背后,有几分真实。
他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泪痕交错、眼神里充满恐惧、委屈、还有一丝可笑坚持的女人。一个用极端方式,试图洗刷过去、寻求内心安宁的蠢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强大的气场笼罩着我,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他紧抿的薄唇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毁天灭地的怒意似乎收敛了些许。
“心安?”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讥诮,“一百万,买来的心安,代价是不是太高了点儿?”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但力道似乎减轻了一丝。
“苏晚,你的戏,总是这么足。”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腕,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沙发才站稳。
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拿起内线电话,按下按键:“安娜,进来。”
我僵在原地,手腕上一圈明显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心脏还在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过关了吗?还是……这只是缓刑?
安娜很快推门进来,感受到办公室里诡异低沉的气压,她谨慎地没有多看我们一眼:“顾总。”
顾宸背对着我们,看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给她换个岗位。项目部,市场专员。明天就去报到。”
安娜明显愣了一下,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应道:“是,顾总。”
“出去。”顾宸没有回头。
安娜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跟着她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安娜看着我苍白的脸和红肿的手腕,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先去人事部办手续吧……项目部,也挺好的。”
挺好的?
我从总裁办的“红人”,被一脚踢去了边缘部门项目部,做个最底层的市场专员。
这算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流放?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都市璀璨的灯火,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顾宸没有立刻捏死我。
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这点小心思、小把戏,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懒得再陪我玩“猜猜我想干什么”的游戏了。
他把我扔到了一个他视线之外、却又完全在他掌控之中的地方。
是让我自生自灭?还是……这本身就是另一种更残忍的惩罚的开始?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句「等着」,或许已经换了一种方式,悄然降临。
而我的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荆棘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