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哲在森林里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脚下的落叶厚得能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去半寸,腐叶的腥气混着不知名野花的甜香,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他起初还能循着阳光透过树冠的方向往前走,可越往深处,树木越茂密,粗壮的枝干交错着挡住天空,连光影都变得斑驳难辨。怀里的“小说本”被他按得紧紧的,封皮上沾着的泥土蹭在胸口,像个沉甸甸的印章,提醒他这不是梦——那块发光的宝石还在书包侧袋里,冰凉的触感隔着布料都能摸到。
太阳开始西斜时,林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一阵风穿过树梢,带着傍晚的凉意,吹得睿哲打了个哆嗦。他这才停下脚步,后知后觉地慌了神:刚才只顾着往前走,竟忘了找地方落脚。偏远山区的夜晚来得快,尤其是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里,用不了多久,天就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赶紧转身,想往回找熟悉的路,可身后的树木长得一模一样,缠绕的藤蔓像无数条绿色的绳子,把来时的痕迹彻底掩盖了。
“得找个能遮风的地方。”睿哲咬了咬下唇,把书包往肩上紧了紧,手腕上还挂着那只剩三个土豆的破网兜。他沿着斜坡往下走,眼睛盯着地面,偶尔抬头看看树干——山洞,岩缝,哪怕是棵枝桠粗壮的大树也好。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发疼,他走得又急又快,好几次被横在地上的树根绊倒,手掌擦在腐叶堆里,沾了满手湿泥。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的灌木丛突然晃动了一下。睿哲心里一紧,攥紧了口袋里的笔——那是他现在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可等他拨开灌木丛,看到的却是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算小,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周围的岩石上长满了青苔,摸上去滑溜溜的,还带着潮气。他凑过去,往洞里喊了一声,只有空荡荡的回声传回来,没听到其他动静。
“应该安全。”睿哲松了口气,弯腰钻进山洞。洞里比外面暗,他掏出手机——果然没信号,但手电筒还能用。光柱扫过洞壁,他看清洞里很空旷,只有几块散落的碎石,地面是平的,可蹲下来一摸,掌心立刻沾了层湿冷的水汽,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霉味。“太潮了,”他皱起眉,要是在这儿过夜,第二天准得着凉,而且书包里的“小说本”和药盒也怕潮,万一药受潮变质,后果不堪设想。
他退出山洞,抬头看了看天,天边只剩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晚霞,林间已经开始有虫鸣此起彼伏。“得找些干草铺着,既能隔潮,还能保暖。”睿哲打定主意,背着书包往附近的树林走。他记得奶奶说过,干草一般长在向阳的坡地,可他绕着山洞周围找了一圈,向阳的地方倒是有,可地上的草全是湿漉漉的,一抓就能攥出水分,连半根干枯的草叶都没有。
他又往更远的地方走,手指扒过草丛,每一片叶子都带着潮气,连掉在地上的枯枝都软乎乎的,像是泡过雨。走了快半小时,他的鞋子已经被露水打湿,裤脚也沾满了泥点,可手里还是空空的,别说干草,就连一块干燥的石头都没找到。“怎么会这么潮?”睿哲喘着气,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心里有点慌——天越来越黑,要是再找不到能过夜的地方,在这陌生的森林里,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树枝“哗啦”响了一声。睿哲抬头一看,这棵树的树干很粗,枝桠长得又平又密,最下面的一根枝桠离地面不过两米多高,上面还缠着几根藤蔓,看着很结实。“要不……上树?”他心里一动,树上没有地面那么潮湿,而且视野高,能看清周围的动静,相对安全些。
他先把书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把“小说本”和药盒拿出来,用塑料袋仔细包好——那是他早上装早点剩下的袋子,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然后把土豆也放进塑料袋里,一起塞进书包最里面,拉好拉链。接着他退后几步,助跑了一下,双手抓住最低的那根枝桠,脚蹬着树干,使劲往上爬。树枝比他想象中结实,他爬上去后,坐在枝桠上,又把书包拉了上来,放在身边。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在树干上,尽量坐得舒服些。低头往下看,地面已经模糊一片,只有虫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摸了摸书包里的“小说本”,又摸了摸侧袋里的宝石,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抬头看向天空,树枝间的缝隙里能看到几颗星星,亮得像奶奶缝衣服时用的顶针。
“奶奶,我现在很安全,你别担心。”他轻声说,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奶奶身边,但至少现在,他还能抱着自己的“小说本”,还能想着凑药费的事,还能活着。他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树干上,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白天的奔波和惊吓让他很快就睡着了,只有怀里的书包和身边的土豆,陪着他在陌生的森林里,度过了穿越后的第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