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放学铃声刚落，睿哲就抱着书包往镇口的大巴站跑。偏远山区的大巴班次少，错过了这趟，就得在镇上多等三个小时。他跳上车时，塑料座椅还带着午后日晒的余温，靠窗的位置空着，他赶紧坐下，把书包往腿上一放，拉链只拉开半道缝，指尖就摸到了那本带锁的“小说本”。

大巴发动的轰鸣声里，他掏出笔，膝盖当桌子，飞快地在本子上写起来。车窗外的风景往后退，成片的玉米地、挂着红辣椒的土坯房、偶尔掠过的牛羊，都成了故事里的背景。他正写主角在文具店帮老板捆扎作业本，忽然被颠簸的路面晃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他皱着眉把痕迹描成一棵小树，抬头时，看见前排老农怀里抱着的竹篮里，几个土豆滚来滚去，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极了奶奶昨天在院子里洗的那袋。

两个小时的车程，他没抬头看几眼窗外，只在大巴停靠中途站点时，匆匆喝了两口矿泉水。车到镇上时，天已经擦黑，夕阳把镇口的土道染成金红色。他跳下车，直奔街角的杂货铺，五块钱买了一袋土豆，网兜勒得手指发紧，却能闻到土豆特有的、带着潮气的清香。“阿婆，您这土豆能放几天？”他问。杂货铺阿婆笑着说：“放半个月都坏不了，煮洋芋、烤洋芋都香！”他点点头，把土豆袋挂在手腕上，转身往寨子里走。

从镇上回寨子的路是土路，没路灯，只有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时，能照亮路面上的碎石子。他走得快，鞋底碾过石子的“咯吱”声，和手腕上土豆袋的“晃荡”声混在一起。走了快四十分钟，路过一片荒坡时，脚边忽然闪过一点绿光。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扒开半枯的茅草——是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表面像裹了层薄霜，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绿光，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光点，像把星星揉进了石头里。

他把石头捡起来，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石面，脚下的地面突然“咔嚓”响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下的土块就往下塌，碎石子顺着裂缝往下掉，他下意识地把“小说本”往怀里一抱，另一只手攥紧土豆袋，身体就跟着坍塌的泥土往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能闻到泥土和腐叶的腥气，怀里的土豆掉了好几个，网兜也扯破了，只有那块发光的石头还攥在手心，绿光越来越亮，最后刺得他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树叶的沙沙声弄醒的。睁开眼时，头顶是茂密的树冠，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他动了动手指，手心还攥着那块宝石，绿光已经淡了，像蒙了层雾。身上的校服沾着泥土和草屑，怀里的“小说本”湿了一角，还好字迹没晕开。手腕上的土豆袋只剩个破网兜，旁边的草丛里滚着三个没摔烂的土豆，皮上沾着不知名的紫色浆果。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周围的树木都长得格外高大，树干粗得要两人才抱得过来，藤蔓像蛇一样缠在枝干上，开着他从没见过的、碗口大的白色花朵。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甜香，不是山里熟悉的野菊味，而是一种陌生的、让人精神一振的气息。他摸了摸口袋，手机早就没了信号，药盒还在书包侧袋里，硬邦邦的，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睿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捡起那三个土豆，又把宝石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面。森林里静得只有鸟叫和虫鸣，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但怀里的“小说本”还在，药盒还在，手里的土豆还带着泥土的温度——就像奶奶在院子里摘青菜时，总说的那句“只要手里有吃的，心里就不慌”。他定了定神，朝着阳光最亮的方向，一步步往森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