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第六日的阳光暖得能融掉残雪，四人先往老银杏树下走。土坡就在树根左侧，雪化后的泥土还带着湿意，凌苒刚用树枝拨开表层的土，就碰到个软乎乎的东西——是个布偶，和道具间箱子里的“八口之家”布偶一模一样，只是身上沾着泥，脸上的笑脸却依旧清晰。

布偶的肚子里塞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张全家福：张顺夫妻抱着最小的孩子，六个娃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站在老银杏树下，背景里能看到食堂的烟囱。照片背面写着李秀兰的字：“雪快化了，娃们还没看过银杏结果，等凑够钱，一定带他们来看看。”纸的边缘有泪痕，晕开了几个字，勉强能看清是“怕等不到”。

“他们明明那么想带娃们来，却……”吴依伊的声音哽住，把布偶小心放进布包。四人往食堂后的老井走，井口围着半旧的木栏，上面缠着几缕褪色的布条，井沿上摆着个铁皮水桶，桶身锈迹斑斑，却清晰刻着“顺”“兰”两个字，中间还刻着个小小的银杏叶。

林晓希弯腰提起水桶，桶底沉着张用塑料袋裹着的纸条，是张顺的笔迹，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很用力：“地主说还不上租就把娃们带走，我和秀兰再去献次血，凑够钱就躲远些。这桶是食堂师傅送的，以后娃们打水能用。要是我们回不来，麻烦路过的人，帮娃们看看银杏。”

纸条最下方，有几行稚嫩的字迹，是六个孩子写的：“爹，娘，我们会听话，等你们回来带我们看银杏。”乔羽突然注意到水桶内侧，贴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片上用红笔描了个圈，圈里写着“12.20”——正是张顺夫妻出事的第三天，本该是带孩子来看银杏的日子。

老井突然传来“咕咚”一声轻响，像是有水滴落。四人往井里看，水面竟映出张顺夫妻的虚影，他们站在银杏树下，手里牵着六个孩子，孩子们举着新鲜的银杏果，笑得露出豁牙。虚影慢慢转向四人，轻轻鞠了一躬，然后随着水面的波纹渐渐散开。

林晓希的手机弹出任务提示：“‘未说出口的告别’已找到。第七日最终线索：‘老银杏的树洞，藏着最后的约定’。提示：‘所有的思念，终将在歌声里重逢’。”

四人抱着水桶和布偶往老银杏树走，阳光透过枝叶洒在树洞里，隐约能看到里面放着个东西。凌苒伸手去掏，摸出个布盒子，里面装着片压得平整的银杏叶，叶上贴着张合唱团的演出门票，日期是1998年12月25日——原本该是《银杏谣》演出的日子，门票背面写着林溪的字：“张叔李婶，我们把歌录下来了，放在树洞的收音机里，你们听，我们唱得很好。”

树洞里果然藏着台旧收音机，按下开关，《银杏谣》的合唱声缓缓流出，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和张顺夫妻的掌声——那是林溪和合唱团，用最温暖的方式，完成了和张顺夫妻最后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