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坠入虚无,耳边呼啸的风声渐渐化作细碎低语。她下意识伸手去抓什么,却发现这里连“上下”都成了模糊的概念。青鸾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确信自己不是一个人。
“命渊。”青鸾轻声道,语气像是在念一个久远的名字,“所有因果的源头,也是终结。”
白夙抬头,看见无数断裂的因果线漂浮在四周,像死人断掉的发丝,缠绕着残破的命格碎片。那些碎片忽明忽暗,映出一幕幕画面——第三世,她在雷雨夜跪于祭坛,天雷一道接一道劈下,血肉焦黑,神魂撕裂。她记得那种痛,每一根骨头都在爆裂,可她还是咬着牙没哭出声。
“停下!”她嘶喊一声,抬手挥开那缕缠住她手腕的因果线。
青鸾袖袍一甩,斩断那根线,碎片随之消散。“别碰这些,会迷失。”
白夙喘着粗气,胸口的血命格剧烈跳动,与不远处一座断裂的轮回台共鸣。她认得那座轮回台,正是她十世轮回的起点,也是她前世自愿跃下的终点。
“我……真的自愿剥离命格?”她喃喃自问,声音几乎被虚空中无形的回响吞没。
青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忽然,萧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低沉、沙哑,带着她熟悉的压抑和执拗:“这一世……你会信我吗?”
白夙瞳孔骤缩,猛地转头,却只看到一片混沌的虚空。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脑海中闪过上章的画面——萧烬站在九重天边缘,手中紧握着那片染血布料。那是她的衣角,第一世的衣角。
“他……一直留着。”她低声说。
青鸾垂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这时,轮回台上的符文忽明忽暗,映出一幅画面:白衣女子立于命渊之巅,身后是翻腾的黑雾。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血色命格。下一瞬,命格裂成两半,一半落入她怀中男子的掌心,一半化作光点消散。
“你以神格为契,换三界百年太平。”青鸾站在她身侧,声音平稳如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白夙踉跄后退一步,眼神动摇。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战场之上,萧烬跪地,手中紧握那片布料;轮回台前,他曾一次次撕裂因果线,只为找她回来。那些画面,那些行为,从未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却如此真实。
“所以……那些爱恨情仇,不过是我的执念?”她声音发颤,眼中泛起红意,“我才是那个……布下这一切的人?”
青鸾沉默片刻,才道:“你是棋手,也是棋子。”
话音未落,空间震动,一道模糊身影浮现。那是个背影,玄衣猎猎,背对两人而立。白夙心头一紧,脱口而出:“玄渊!”
可那身影只维持了片刻,便如雾般消散。
白夙呼吸一滞,拳头攥得死紧。
“解命锁吧。”青鸾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但你要知道,代价是什么。”
“什么代价?”她抬头,目光灼灼。
“每解一道命锁,便会失去一段重要情感记忆。”青鸾看着她,神色淡然却藏着深意,“你想起来的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
白夙怔住。
她想起萧烬握着那片染血布料的画面,想起他一次次撕裂因果线的疯狂,想起他在轮回台前冷漠又执着的眼神。那些记忆,哪怕痛苦,却是她唯一能确认自己存在的证据。
“若我本就是陷阱,为何还要前行?”她低声问。
青鸾看着她,嘴角微扬,像是早知她会这么问:“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你。”
白夙沉默良久。
“可若失去记忆……我还是我吗?”
“记住。”青鸾上前一步,轻轻按住她肩头,“选择永远比命运重要。”
白夙闭上眼,再睁眼时,已踏上轮回台。
血命格剧烈跳动,与符文共鸣。青鸾掐诀念咒,命锁开始松动,一圈圈猩红光芒从她脚下蔓延开来。
剧痛袭来,记忆如潮水涌出——
红莲池畔,她初见萧烬。他白衣胜雪,眉目清冷,站在莲叶之上,俯视她这个刚觉醒命格的神女。她挑衅地仰起头,他却淡淡一笑,说:“命格逆天,小心走火入魔。”
那一笑,是她此生见过最温柔的模样。
“不要……”她捂住头,嘶吼着撕扯头发,“那是我最后的温暖……”
记忆碎片在她眼前破碎,化作灰烬。
她眼神逐渐空洞,仿佛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命锁崩裂,轮回台震动,血雾弥漫。
青鸾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可就在此刻,黑影从虚空中浮现,轮廓模糊,却让白夙本能地警觉。
“你是谁?”她喝问,强撑虚弱身躯,站稳脚步。
黑影缓缓靠近,抬手欲触碰她脸庞:“终于等到这一刻。”
青鸾脸色骤变,猛然暴喝:“小心!这不是命渊该有的存在!”
空间扭曲加剧,隐约传来玄渊的怒吼声,仿佛从遥远之地传来。
轮回台裂缝蔓延,预示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