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滚，如潮水般吞没了白夙的意识。
她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无底深渊，耳边是低沉的呢喃声，仿佛无数残魂在耳边絮语。她想挣扎，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像被铁链捆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若不看，便永远困在爱与恨之间。”
青鸾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悲悯。
白夙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古老神殿的中央。穹顶高耸，四壁刻满了晦涩难懂的铭文，幽蓝色的火焰在空中游走，像是活物一般，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她缓缓坐起，胸口的血命格隐隐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这里是……”她低声开口。
“幽冥最深处。”青鸾站在她身后，手中提着一盏青铜灯，“业火灯，点燃它的，不只是记忆，还有真相。”
白夙转头看她，眉头紧蹙：“你知道多少？”
青鸾没有回答，只是将那盏灯放在她面前，轻轻推了过去。
灯芯中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映出她眉间血色的命纹。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触碰它。”青鸾语气冷淡。
白夙咬牙，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火焰，一股灼热的刺痛便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已不在神殿。
她站在一片浩瀚星海之中，脚下是破碎的浮空岛屿，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孤零零地立于虚空之上。
萧烬。
他背对着她，一袭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身形比记忆中单薄了许多，肩上的金纹帝袍已经斑驳，像是经历了无数次战斗。
“我不能告诉你……一旦你知道，因果就会崩塌。”
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天外。
白夙看见，一道黑色的虚影缠绕在萧烬周身，像是一条条毒蛇，一点点吞噬他的意识。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额角渗出冷汗，却始终不肯松口。
“你不配说这句话。”黑影冷笑着，声音带着嘲讽，“你以为你能守住她？你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
萧烬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燃起一团炽白的火焰。
那是业火。
但下一秒，黑影猛然张开巨口，一口将火焰吞下，连同他的半边肩膀一同撕裂。
白夙看到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你为什么不说？”她忍不住低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画面剧烈晃动，她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
“因为他不能。”
青鸾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夙猛地回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旁，目光平静地望着那盏灯。
“你若早知，命格便会崩塌。”青鸾轻声道，“而他，会死得更快。”
白夙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你说他是受害者……可他亲手让我十世轮回，不得善终！”她咬牙，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算什么受害者？！”
青鸾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轻一点。
火焰骤然暴涨，将整座神殿吞没。
白夙猝不及防，被卷入新一轮幻象之中。
这一次，她看到了更久远的记忆。
萧烬站在九重天之巅，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因果线。他看着那根线，目光沉得像海。
“你十世皆不得善终。”玄渊的声音突兀插入脑海，“你还要信他？”
白夙猛地抽气，胸口一阵剧痛。
她终于明白，为何玄渊如此愤怒。他不是不知道真相，而是太清楚真相。
“所以……他是在救我？”她喃喃自语。
“是。”青鸾点头，“但他也在害你。”
白夙愣住了。
“因果是锁链，也是桥梁。”青鸾缓缓道，“他想让你活得明白，就必须让你经历十世痛苦。每一次轮回，都是他撕裂一次因果线的结果。他承受着更高维度的意志侵蚀，只为给你留下一线生机。”
白夙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一直在等我觉醒。”
话音未落，她胸口的血命格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轰！
神殿剧烈震动，四壁的铭文开始崩裂，残魂哀嚎着四散逃逸。业火灯芯中的火焰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住手！”青鸾厉喝，伸手想要压制火焰。
但白夙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她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整个人向灯芯扑去。
“别碰！”青鸾疾步冲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白夙的手指再一次触碰火焰——
刹那间，整个神殿被烈焰吞噬。
她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火中浮现，交织成一幅幅画面。
她看到萧烬跪在轮回台前，手中紧攥着一片染血布料。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衣襟，他却一动不动。
“若能换你一世明白……”他的声音低哑，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愿永堕沉沦。”
画面一转，又是另一幕。
他在星辰下静坐，指尖缠绕着断裂的因果线，一缕缕灰白光芒从指缝溢出。他看着那些线，目光沉得像海。
“你十世皆不得善终。”
玄渊的声音突兀地插入脑海。
“你还要信他？”
白夙的意识彻底崩溃。
她跪倒在地，泪水与火焰交织，滚烫的泪滴落在地上，竟化作一朵朵燃烧的赤莲。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明白……”她哽咽，声音破碎，“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火焰在她周身狂舞，神殿在燃烧，天地在震颤。
就在这时——
一道低沉的笑声，从火焰尽头传来。
“她终于来了……命运的钥匙。”
白夙猛然抬头。
火光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身披玄色长袍，额间隐约有金色纹路，眼神冷漠，仿佛看透了一切。
白夙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不是萧烬。
也不是玄渊、青鸾或任何她认识的人。
这是……另一个存在。
“你是谁？”她艰难地开口。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渊。
青鸾的脸色变了。
她迅速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
“祂……竟然提前苏醒了。”
火焰骤然收拢，神殿归于寂静。
白夙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一眼，她看到那双冷漠的眼睛，如刀锋般刺入她的心脏。
她终于明白——
萧烬，从来不是真正的敌人。
他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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