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病房门被轻轻叩响。
沈墨正在调整输液速度，闻声皱眉。探视时间还未开始，他特意嘱咐过护士谢绝所有访客。
门推开一道缝，林薇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沈教授，季教授怎么样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她身后还跟着项目组的几个学生，每人手里都捧着东西——新鲜的花束、水果、还有一摞整理好的课堂笔记。
沈墨正要开口，病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季云深不知何时醒了，正试着想坐起身。沈墨立即上前调整床架，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学生们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围在床边。林薇把花插进床头柜的花瓶，轻声说：“季教授，这是大家一起去挑的向日葵，希望您心情能像向日葵一样明亮。”
另一个学生递上课堂笔记：“这是您病假期间的讲义，我们都认真整理好了。”
看着学生们关切的眼神，季云深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暖意。他注意到站在最后的男生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这是......”
“啊，这个，”男生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妈妈听说您生病了，特意熬了山药排骨汤。她说手术后喝这个最补气......”
沈墨接过保温袋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汤还冒着热气，显然是一直温着的。
“你母亲很用心。”沈墨看向那个男生，“代我们谢谢她。”
“不、不用的！”男生连忙摆手，“季教授以前经常熬夜指导我写论文，我妈妈一直想谢谢他......”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划出温暖的光斑。
季云深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想起很多个深夜的办公室，想起他们围在自己身边讨论问题的样子。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收获了这么多真挚的关心。
“谢谢你们。”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林薇突然红了眼眶：“季教授，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没有您在，连沈教授讲题都比平时严肃......”
这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连沈墨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又聊了一会儿，学生们体贴地告辞离开。病房重新恢复安静，只有向日葵在阳光下静静绽放。
沈墨盛出一碗汤，轻轻吹凉：“看来你很受学生爱戴。”
季云深接过汤碗，温暖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他们都很优秀。”
“是啊，”沈墨望向窗外，声音很轻，“就像当年的我。”
汤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季云深小口喝着，忽然想起什么：“那个男生的母亲......你怎么知道她用心？”
沈墨从保温袋底层取出一个小纸条，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季教授，汤底用了党参和黄芪，都是温补的。祝您早日康复。”
沉默片刻，沈墨突然说：“我母亲生前也常熬这个汤。”
季云深动作一顿。他记得沈墨的母亲在他大二那年病逝，从那以后，青年就再没提起过家事。
阳光缓缓移动，落在沈墨低垂的睫毛上。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数学家，也不再是那个带着恨意归来的复仇者。
他只是一个终于愿意卸下盔甲，露出软肋的普通人。
季云深轻轻放下汤碗，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也许真正的愈合，就是从愿意分享伤痛开始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