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的第一场雪在午夜悄然降临。季云深被窗外的寂静唤醒,看见雪花正无声地铺满窗棂。
他轻轻起身,为身旁熟睡的沈墨掖好被角。书房的灯还亮着,他走进去,发现沈墨的电脑屏幕闪烁着——是一封刚收到的邮件。
发件人:A大数学系
主题:关于季云深教授恢复研究生指导资格的申请批复
季云深怔住了。他从未提交过这样的申请。
邮件正文详细说明,系里已通过沈墨代为提交的申请材料,并特别注明:“考虑到季教授的健康状况,可采用远程指导模式,沈墨教授将从旁协助。”
附件里是一份精心准备的学生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研究方向和个人特点。在名单末尾,沈墨写道:“这些孩子都很优秀,也都很想念您。”
窗外,雪越下越大。季云深抚摸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想起在国内时的最后一个毕业季。那时他因健康原因婉拒了所有新生,却在教师邮箱里发现学生们自发整理的论文合集——扉页上写着:“等您回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墨一直在为他铺就回家的路。
“怎么起来了?”
沈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披着睡衣,手里端着热牛奶:“看到雪了?”
季云深指向电脑屏幕:“这个申请......”
“我想你可能会想念教书的感觉。”沈墨将牛奶递给他,眼神温柔,“而且,我们需要一个回去的理由。”
我们需要一个回去的理由——这句话轻轻叩响了季云深的心扉。他想起阳台上的薄荷,书房里并排的书桌,还有那些等着他们的学生。
雪光映进书房,将沈墨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清晰。季云深忽然发现,这个总是为他谋划周全的人,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纹路。
“下个月国内有个学术会议,”沈墨轻声说,“如果你觉得状态还好,我们可以回去一趟。”
季云深望向窗外。雪花在路灯下飞舞,像极了多年前他们在校园里并肩走过的那个雪夜。那时沈墨还是个会因为初雪兴奋的青年,拉着他要在雪地里画数学符号。
“好。”他听见自己说。
沈墨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快步走到书桌前,开始查阅航班信息:“我看看哪趟航班比较舒适......”
季云深捧着温热的牛奶,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窗上,又悄然融化。原来无论走得多远,有些牵绊永远系在心上。
就像这些雪花,终将汇入河流,奔向最初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