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白昼渐长,但寒冷却愈发刺骨。季云深在书房整理旧稿时,一阵熟悉的钝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比以往更猛烈。
他扶着书架缓缓坐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窗外的暮色正在褪去,书房里没有开灯,阴影渐渐吞噬了每个角落。
"云深?"
沈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快步走来,掌心贴上季云深的额头,触感冰凉。
"又疼了?"沈墨单膝跪在他面前,声音放得很轻,"药吃过了吗?"
季云深勉强点头,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见沈墨的眉头紧锁,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我们去医院。"沈墨伸手想要扶他。
"不......"季云深握住他的手腕,"只是累了。"
这不是真话。疼痛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但他更害怕医院里刺眼的灯光和消毒水的气味。在那里,他总是被迫直面自己的脆弱。
沈墨沉默片刻,起身打开了角落里那盏落地灯。温暖的光晕驱散了黑暗,却照不散两人之间的凝重。
"十年前,"沈墨突然开口,"你也是这样强撑着。"
季云深怔住了。
"那时我太年轻,看不懂你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痛苦。"沈墨的声音很低,"但现在我明白了。"
他蹲下身,与季云深平视:"让我分担你的痛苦,好吗?"
暮色完全褪去,窗外亮起零星的灯火。季云深望着沈墨被灯光柔化的轮廓,忽然想起很多个类似的夜晚——他独自忍受着病痛,想象着如果沈墨在身边会怎样。
而现在,这个人真的在这里。
"有时候,"季云深轻声说,"我会害怕。"
"我知道。"沈墨握住他的手,"我也害怕。"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紧闭的心门。季云深第一次发现,原来沈墨的沉稳之下,也藏着与他同样的恐惧。
"但至少,"沈墨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微颤的眼睫,"我们现在可以一起面对。"
夜更深了,远处传来模糊的汽笛声。沈墨扶起季云深,小心地将他带回卧室。止痛药开始生效,疼痛渐渐退去,留下疲惫的躯体。
"睡吧,"沈墨为他掖好被角,"我在这里。"
季云深在朦胧中感觉到,沈墨的手一直握着他的手,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雨夜,青年固执地守在他的病床前。
原来有些守护,从未改变。
而有些长夜,因为有人相伴,也不再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