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深在鸟鸣声中醒来,晨光透过纱帘,将卧室染成柔和的暖金色。胸口的钝痛已经消散,只余下些许疲惫。
他侧过头,发现沈墨靠在床头睡着了,眼镜滑到鼻梁,手里还握着那本《数论导引》。书页停在第十章,页边添了新的批注——是沈墨清瘦的字迹,与他年轻时的笔迹并列。
季云深轻轻取下他的眼镜,指尖掠过对方眼下的淡青阴影。这些日子,沈墨总是等他睡熟后才起身处理工作,又在黎明前回到他身边。
仿佛感知到他的动作,沈墨缓缓睁开眼。朦胧的晨光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向季云深的额头:
"还疼吗?"
季云深摇头,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晨光在相握的指间流淌,像融化的蜜。
厨房飘来山药粥的香气。沈墨起身时,季云深注意到他走路时轻微的跛脚——这是昨夜在书房久跪留下的痕迹。
"今天有什么安排?"季云深问。
沈墨将温水递到他手中,眼神温柔:"基金会要面试新的申请人,你愿意一起来吗?"
晨雾散去的书房里,阳光正好。季云深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看着年轻的面孔一个个走进来。他们有的羞涩,有的自信,但眼睛里都闪着同样的光——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
第三个面试者是个清瘦的男孩,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捏着衣角。当被问及为什么坚持学数学时,他小声说:
"因为数学不会抛弃你。只要你愿意努力,它就永远在那里。"
季云深看见沈墨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很多年前,也有个少年在办公室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面试结束后,沈墨轻轻握住季云深的手:"想起以前的事了?"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那盆新栽的薄荷上。嫩绿的叶片舒展着,仿佛一夜之间又长高了些。
"那时候,"季云深轻声说,"你也是这样紧张。"
沈墨笑了,眼角泛起细密的纹路:"现在也紧张。"他望向桌上堆积的申请书,"每次做决定时都在想,这个选择会不会改变一个年轻人的人生。"
暮色渐临时,最后一位面试者离开。季云深帮着整理材料,在某个申请书的扉页上看见熟悉的字迹——是陈星写的推荐信。
"这个孩子,"沈墨轻声说,"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季云深望向窗外。夕阳将云朵染成瑰丽的色彩,一群归鸟正飞过天际。
"每个人都会在年轻人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他轻声说,"这是教育最美的部分。"
沈墨收拾文件的手停了下来。在渐暗的天光里,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那我们在他们身上留下的,会是好的影子吗?"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栀子花的余香。季云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沈墨的手。
有些答案,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书写。
而他们,正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