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的面试持续了整整三天。最后一天傍晚,季云深在书房整理评议表时,听见阳台传来细碎的声响。
沈墨正在给薄荷浇水,夕阳将他的白衬衫染成暖金色。水珠从叶尖滚落,在暮色中闪烁如碎钻。
"还剩最后一份。"季云深将评议表推到他面前。
申请表上的女孩来自偏远山村,自述在煤油灯下自学高等数学。附带的手写稿上,解题步骤清晰得不像出自一个十七岁少女之手。
沈墨久久凝视着那份手稿,眼神复杂。
"想起母亲了?"季云深轻声问。
沈墨点头,指尖轻抚过纸页上工整的字迹:"她当年也是凭着奖学金才走出大山的。"
暮色渐浓,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季云深望着沈墨被余晖勾勒的侧影,忽然明白这个基金会对他而言,不仅是公益,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回报。
"通过。"沈墨在评议表上签下名字,动作郑重得像在完成一个仪式。
当晚,季云深在书房备课至深夜。当他合上教案时,发现沈墨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着了,膝上摊开着基金会的年度计划书。
计划书的最后一页,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每个孩子都值得被看见。"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沈墨的睡颜镀上柔和的银边。季云深轻轻为他盖好毛毯,指尖不经意触到计划书边缘——那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资助学生的名字,像一串串希望的种子。
"老师......"
梦呓声让季云深微微一怔。沈墨在梦中蹙着眉,仿佛又变回那个为一道难题苦恼的青年。
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深夜,青年总会抱着草稿纸敲开他的门,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老师,我好像解出来了!"
而今,星光已经洒向更多年轻的眼睛。
季云深关掉台灯,让月光充盈整个书房。在银辉的沐浴下,他看见阳台上那盆薄荷已经悄悄抽出新枝,嫩绿的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就像那些被资助的孩子们,正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顽强生长。
远处钟楼传来凌晨的报时声。季云深在沈墨身边坐下,任由睡意将自己包裹。
在沉入梦乡的前一刻,他感觉到沈墨无意识地靠向他,像很多年前那样,寻找着一个安心的支点。
夜还很长,但黎明终将到来。
而他们,会一起见证每一个破晓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