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秋分

秋分日，昼夜均长。季云深在晨光中审阅船上书屋的设计图，沈墨在一旁标注施工细节。江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翻动了满桌的图纸。

"第一艘船下周下水。"沈墨指向效果图上的油灯徽记，"船身会采用环保材料。"

季云深的指尖抚过设计图上小小的阅览室。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将承载渔家子女对知识的全部渴望。

数学林里传来新学期的喧闹。经过白露的洗礼，林中银杏开始泛黄，那个自闭症少年坐在树下写生，画板上是秋分时节的书屋——半面沐浴晨光，半面笼罩树影，恰如这个平分秋色的日子。

午后的视频会议连接了所有书屋。西部女孩展示了村小书屋的新变化：孩子们用落叶制作书签，在背面抄写喜欢的诗句；周宁的工地夜校新增了物理课，工友们用钢筋演示杠杆原理；最让人惊喜的是盲文书屋，视障读者们用触觉地图"游览"了数学林。

"秋分之后，夜渐长于昼。"季云深在会议结束时说，"但我们点亮的灯，足以照亮所有黑夜。"

傍晚审核预算时，季云深在"船上书屋"项目下添了一笔特别经费：为每艘船配备救生设备和保暖物资。

"知识重要，"他轻声解释，"但生命更珍贵。"

沈墨在备注栏补充："确保所有读者安全。"

秋分夜，月明星稀。季云深让沈墨推他去数学林散步。凉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枝头的书签翻飞如蝶。那个自闭症少年仍在作画，这次他描绘的是月光下的江面——艘艘书屋船亮着暖灯，像浮动的星辰。

"他说，"母亲轻声翻译，"知识应该像江水，流向所有需要的地方。"

回书房时，季云深在轮椅上轻咳。沈墨立即为他披上薄毯，药盒里添了预防秋燥的梨膏。

夜深时分，周宁发来夜校的新照片。工友们围坐学习，每个人面前都摊着《源流》简易读本。照片角落，那盏电缆油灯映照着墙上的倒计时：距离成人高考还有97天。

"王师傅想考工程师。"周宁在邮件里写道，"他说活了五十年，才发现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季云深让沈墨回复："基金会将资助所有参加考试的工友。"

秋分过后，晨露渐凉。沈墨每天提早半小时起床，先为书房预热，再检查季云深的体温。那株窗台银杏的果实日渐饱满，青涩的外壳开始泛黄。

"等果实成熟，"沈墨在晨光中轻抚果穗，"我们就把种子寄往所有书屋。"

季云深望向庭院。数学林中，早读的学生们呵出白气，书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朗。秋分平分了昼夜，却让知识的火光燃烧得更加明亮。

这个秋天，收获的不仅是沉甸甸的果实，更是无数重新启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