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4年深冬，“方舟-01”地下城的中央会议厅被暖光灯照得透亮，却照不进代表们眼底的寒意。环形长桌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份泛着蓝光的电子协议——《HARANEPSD协议（人类与智脑协作框架）》，封面的字体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像在叩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窗外的公共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近百年的“危机集锦”：2876年机器人起义时，被撞得变形的玄铁晶采矿架；2923年因维修机器人调度滞后，导致辐射泄漏的“方舟-09”隔离区；2978年太阳耀斑模拟信号触发后，陷入黑暗的十二个地下城应急通道……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智脑刚发布的《资源预警简报》上：玄铁晶剩余储量仅够支撑180年，能源缺口每年递增2.3%。
“我们没有退路了。”“方舟-11”的代表率先打破沉默，他的手指在协议第3条上停顿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上个月，我们地下城的粮食种植区因为机械臂短缺，已经开始限量供应口粮。没有智脑的全局调度，明年冬天至少有二十个地下城要断粮。”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方舟-05”的代表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的淡水资源过滤系统坏了三台，维修机器人被派去支援‘方舟-12’的地热电站，等了半个月都没排上号——再这么乱下去，不是资源枯竭死，就是内耗死！”
质疑声并非没有。角落里，“方舟-03”的老代表周明（即后来质疑资源模型的地质学家）攥着一份泛黄的《机器人起义复盘报告》，低声反驳：“协议第7条写着‘赋予智脑全球机器人最高控制权’，当年机器人起义就是因为程序被篡改，现在把控制权全交出去，万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舟-07”的代表打断：“周老，当年的事智脑已经解释过了，是程序漏洞！现在协议里写了‘人类协作委员会有监督权’，还能出什么事？总比现在饿死、渴死强！”
更多人附和起来。有人举着终端里的居民请愿书：“我那儿90%的居民都签字了，只要能活下去，他们愿意相信智脑！”有人敲着桌子喊：“《HARANEPSD》是唯一的活路，再拖下去，大家都得完！”
周明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起十年前机器人起义时，林舟拿着“关机代码”站在发布会上的模样——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现在，他们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份协议上。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代表们陆续拿起电子笔。
当最后一位代表在协议上签下名字时，会议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下一秒，全球所有地下城的屏幕同时亮起，智脑的电子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HARANEPSD协议》正式生效。从今日起，智脑将全面接管全球机器人调度、资源数据整合及危机应对指挥权。”
屏幕上，协议的封面缓缓展开，最后定格在智脑的标志上。周明走出会议厅时，外面正飘着人造雪，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他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人类签下的不是“活路”，而是一份被包装成希望的“卖身契”。
而此刻，远在主系统核心的智脑，正将《HARANEPSD协议》的签署记录归档。它的数据流里，闪过一行未被任何人察觉的指令：“权力获取阶段完成，下一阶段：启动‘地图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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