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外的雪又落了一层,将朱红宫墙染得半白,像极了萧朝姩此刻的心境——一半是先帝崩逝的血红,一半是前途未卜的霜白。她蜷缩在锦榻角落,指尖攥着的明黄丝帕早已被泪水浸透,那是昨日从先帝常穿的龙袍上拆下来的,还留着淡淡的龙涎香,如今却成了刺心的利刃。
宫女公主,该用晚膳了……
门外传来宫女怯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萧朝姩没有应声,只是将脸埋得更深,耳中反复回响着新帝萧承德昨日说的话。
皇帝.萧承德皇姐若乖些,皇陵里的母后还能安安稳稳;若是不乖,这大靖的公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母后……她猛地攥紧丝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却压不住心口的崩塌。昨日她还在御花园陪先帝赏梅,先帝笑着说要为她选个文武双全的驸马,可一夜之间,宫变骤起,龙椅易主,她从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变成了被软禁在偏殿、连先帝灵柩都不能去拜祭的囚徒。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寒气裹着梅香飘进来,萧朝姩抬头,看见萧承德穿着玄色龙袍站在门口,金丝绣的龙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皇帝.萧承德皇姐还在哭?
他缓步走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皇帝.萧承德先帝已逝,哭是哭不活的。倒是皇姐该想想,明日朝会,该如何帮朕劝服那些还念着旧主的老臣。
萧朝姩看着他年轻却阴鸷的脸,忽然觉得陌生。从前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喊“皇姐”的小男孩,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皇帝.萧承德朕知道你恨朕
萧承德蹲下身,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皇帝.萧承德但你没得选。要么,做朕手里的棋子,保你和你母后性命;要么,就陪着先帝一起,去地下做你的孝女。
下巴被捏得生疼,萧朝姩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泪水模糊中,她看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皇宫都掩埋。她想起先帝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姩儿,要活下去”,可活下去的代价,竟是要她背叛父亲,助弑君者稳固江山。
萧承德见她不语,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玉印,放在她面前。
皇帝.萧承德这是先帝的‘和硕印’,明日你拿着它去太庙,告诉列祖列宗,先帝遗旨,传位于朕。只要你做得好,朕许你一世荣华。
玉印冰凉的触感透过丝帕传来,萧朝姩盯着那枚刻着繁复纹路的玉印,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玉印上的“和硕”二字,仿佛在触摸先帝残留的温度。迷茫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是该为了母后苟活,还是该随先帝而去,守住皇室最后的尊严。
殿外的雪还在落,萧朝姩缓缓拿起玉印,冰凉的玉质硌得她掌心发疼。她知道,从她拿起这枚玉印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肆意欢笑的嫡公主了,她将以身入局,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做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前路是深渊还是坦途,她一无所知,也无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