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元旦的清晨，台北的阳光格外柔和。萧清瑜刚推开窗，就看到庭院里的香樟树上落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啄着枝头的残果，蒋念穿着粉色的棉袄，正蹲在树下撒面包屑，小脸上满是笑意。
“妈妈，你看！小麻雀都来吃我喂的面包啦！”蒋念抬头看到萧清瑜，兴奋地挥了挥手。萧清瑜笑着点头，正想说些什么，院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是林晚和聂曦到了，约定好今天一起去日月潭。
很快，一家人收拾妥当，分坐两辆车往南投去。蒋谦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时不时跟司机讨论路线：“师傅，咱们走台三线是不是更近？我昨天查过，这条路上还有卖高山茶的，咱们可以停下来买一些。”司机笑着应下，说这条路不仅近，沿途的风景还格外好。
汽车驶出台北市区，路边的景色渐渐变了模样。稻田里的稻穗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整齐的稻茬，远处的山峦笼罩着一层薄雾，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蒋念趴在车窗上，指着远处的山问：“妈妈，日月潭是不是就在那些山里面呀？是不是像课本里写的那样，一半像太阳，一半像月亮？”
“是啊，等咱们到了，你就能亲眼看到了。”萧清瑜摸了摸女儿的头，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日月潭还是在几年前，那时恒恒还在上小学，如今却已经是台大的学生了，时间过得真快。
中途在一家茶店停下，聂曦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说要最好的冻顶乌龙。老板笑着拿出茶罐，刚打开盖子，浓郁的茶香就飘了出来。“这是今年的新茶，用山泉水泡着喝，最是清甜。”老板一边说，一边给众人倒茶。萧清瑜喝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一丝回甘，确实比平时喝的茶叶更胜一筹。
“给碧奎姐也带两罐吧。”萧清瑜跟聂曦说，“她在香港怕是喝不到这么好的高山茶，等下次寄信的时候一起寄过去。”聂曦点头应下，让老板多包了两罐，仔细地放进后备箱。
继续赶路，临近中午时终于到了日月潭。汽车刚停在湖边的民宿门口，就看到湖水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群山之间。湖面上有几艘游船缓缓驶过，留下一道道涟漪。蒋谦兴奋地拉着恒恒的手：“哥，咱们等会儿去坐船好不好？我想去看看湖中间的那个小岛！”
民宿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热情地迎了上来，领着众人去房间。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日月潭的全景。萧清瑜放下行李，走到窗边，看着湖面上的波光粼粼，心里格外平静——在台北时总觉得有些喧嚣，到了这里，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午饭在民宿的餐厅里吃，老板做了几道当地的特色菜：清蒸潭鱼、香菇炖鸡、炒山笋，还有一道用日月潭的泉水煮的豆腐，鲜嫩可口。蒋念最喜欢那道清蒸潭鱼，几乎吃了小半条，还说比家里的糖醋鱼更好吃。
饭后稍作休息，众人就去湖边坐船。游船的老板是个健谈的老人，一边开船一边给众人介绍日月潭的故事：“这湖中间的小岛叫光华岛，以前叫珠屿岛，把湖分成了两半，北边像太阳，南边像月亮，所以才叫日月潭。”他还指着远处的山峦说，那座山叫猫囒山，清晨的时候能看到云海，特别漂亮。
蒋谦站在船头，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兴奋地对着湖面大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恒恒则拿着相机，时不时拍下湖边的风景，说要洗出来寄给王碧奎，让她也看看日月潭的美景。萧清瑜和林晚坐在船尾，看着孩子们的身影，偶尔聊起在南京时的往事——那时她们常去玄武湖划船，蒋念还小，总被湖面上的水鸟吓得躲在萧清瑜怀里，如今却敢独自站在船头看风景了。
游船停靠在光华岛，众人下船散步。岛上种满了相思树，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聂曦走到一块石碑前，指着上面的字给恒恒讲解：“这上面写的是日月潭的历史，你看，早在清朝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有名的景点了。”恒恒认真地听着，还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说要写进自己的游记里。
傍晚时分，众人回到民宿，老板已经准备好了温泉池。泡在温热的温泉里，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将湖水染成金色，萧清瑜觉得所有的疲惫都消散了。林晚靠在池边，轻声说：“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每天看看湖景，喝喝茶，多舒服。”
“是啊，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萧清瑜点头，“等以后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可以常来这里小住，约上碧奎姐，咱们三个老太婆，一起晒太阳，聊聊天。”
晚饭过后，老板在院子里点了篝火，还拿出了自己酿的小米酒。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喝着小米酒，吃着烤红薯。聂曦给孩子们讲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说他以前在南京的时候，常和吴石将军一起去紫金山打猎，那时的紫金山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游客，山上的野兔和野鸡随处可见。
蒋念靠在萧清瑜怀里，听着故事，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萧清瑜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看着篝火跳跃的火焰，心里满是温暖。她想起王碧奎信里写的，她的小孙女已经会走路了，要是能带着孩子们一起聚聚，该有多好。
夜深了，众人回到房间休息。萧清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声和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又回到了南京的总统府，西花园的腊梅开得正盛，王碧奎、林晚坐在廊下，手里拿着绣绷，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吴石将军和聂曦坐在石凳上，泡着碧螺春，聊着天……
第二天清晨，萧清瑜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推开窗户，看到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像仙境一样。众人吃过早饭，就准备返程了。临走前，老板给众人装了一些自己做的茶叶蛋和红薯干，说让路上吃。
汽车驶离日月潭，蒋念趴在车窗上，恋恋不舍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湖水：“妈妈，我们下次还来好不好？我还想坐船，还想泡温泉。”
“好啊，等放暑假的时候，咱们再带碧奎姐的孩子们一起来。”萧清瑜笑着答应，心里却想着，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返程的路上，蒋恒拿出相机，翻看着昨天拍的照片：“妈妈，这张照片拍得真好，你看，湖面上的夕阳像不像一块金子？我洗出来给碧奎阿姨寄过去，她肯定会喜欢的。”
萧清瑜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虽然现在和老友们相隔千里，但这份情谊，这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会像日月潭的湖水一样，永远清澈，永远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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