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

谭叙梅僵在便利店门口，手指还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

她万万没想到，只是回来取一瓶遗忘在员工柜子里的普通香水，竟然会撞见吴世勋。

更让她窘迫的是，自己此刻正是最狼狈的时候——刚丢了工作，素面朝天，穿着最普通的羽绒服，与眼前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光彩夺目、与这廉价便利店格格不入的男人形成了可悲的对比。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

吴世勋那句脱口而出的“啊？！”

还回荡在空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诧。

他迅速收敛了神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牢牢锁在她身上，里面翻涌着太多谭叙梅看不懂的情绪。

李姐看着这诡异的气氛，试探着开口打破沉默：“小谭，你是回来拿东西的吧？”

这话惊醒了谭叙梅，她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与吴世勋对视的目光，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向狭小的员工休息区，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钉在她背上，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吴世勋看着她近乎仓惶的背影，羽绒服包裹下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结合刚才听到的“被裁员”的消息，一个清晰的认知砸中了他：

她现在很不好过。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某种莫名心疼和“机会来了”的复杂冲动，促使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脚跟了过去。

李姐看着前一后走向休息区的两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疑惑地摇了摇头，继续整理手中的票据。

逼仄的休息区里，谭叙梅正手忙脚乱地打开那个属于她的、已经清理过半的储物柜。

柜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那瓶被她遗忘的、毫不起眼的平价香水孤零零立在角落。

她一把抓过瓶子，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她只想立刻离开。

刚一转身，却差点撞进一堵坚实的胸膛。

吴世勋就站在休息区入口，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唯一的光源，投下的阴影将谭叙梅完全笼罩。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锐利，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谭叙梅吓得往后缩了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铁皮柜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辞职了？”吴世勋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双眼睛里的探究意味十足。

谭叙梅的心猛地一抽，一种被窥破窘境的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攥紧了手里的香水瓶，指节发白，强撑着扬起下巴，用一种近乎自卫的、带着刺的语气回道：

“不是辞职！是被裁了！满意了吧？吴先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以为会看到嘲讽或怜悯，但吴世勋的脸上没有任何类似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沉，然后，出乎她意料地，忽然勾了勾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他惯有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看来你最近有空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正好缺个私人助理。”

“……什么？”谭叙梅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私人助理？给他？

“工作内容不难，处理一些日常行程、文件整理，偶尔需要陪同出席一些场合。”

吴世勋语速不快，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薪资比你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狭小的休息室，“会可观很多。”

谭叙梅的大脑一片混乱。

这算什么？同情？施舍？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她更无法接受的“交易”？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那种维护自尊的本能比思考更快：“我不需要你的……”

“别急着拒绝。”吴世勋打断她，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

他上前一步，距离近得谭叙梅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压迫感更强了。

“明天上午十点，去这个地方。”

他迅速报出一个市中心顶级写字楼的地址和一个楼层，“找我的秘书，她会带你面试。”

他根本不给谭叙梅思考和反驳的机会，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势在必得的强势，也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类似期待的东西？

然后，他竟直接转身，迈着长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休息区，穿过货架，消失在了便利店门口。

风铃叮咚作响，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谭叙梅独自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手心里的香水瓶被捂得温热。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带来的无形压力和那缕独特的冷冽香气。

李姐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小谭，没事吧？那位先生……”

“没事。”谭叙梅猛地回神，声音有些发干。

她将香水瓶飞快地塞进羽绒服口袋，像是要藏起什么证据，“李姐，我走了。”

她几乎是逃离了便利店，重新站在清冷的街头，冷风一吹，才感觉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私人助理？吴世勋的私人助理？

这简直比小说还离谱。

他到底想干什么？

报复她之前的拒绝？

看她笑话？

还是……真的只是缺一个助理，恰好碰上了失业的她？

那个地址，那个时间，像是一个充满诱惑又布满陷阱的邀请函。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把这个荒谬的提议抛在脑后，继续投简历找下一份工作。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被现实逼到墙角的声音，却在小声诱惑：薪资可观……这可能是她快速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捷径。

而且，他说了，是面试。或许……真的只是一份工作？

谭叙梅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那张英俊却带着压迫感的脸，那句“私人助理”，还有他离开时那个复杂的眼神，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香水瓶，又想起空荡荡的储物柜和下个月就要到期的房租账单。

明天上午十点……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