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叙梅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她那间狭小的出租屋,也不是公司附近的任何地方。
奢华的水晶吊灯,质感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明亮的阳光,身下是柔软得不像话的大床。
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彻底清醒,猛地坐起身。
这一动,更是让她魂飞魄散: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质地精良但完全陌生的白色睡袍!而她昨天穿的那件香槟色礼服,不知所踪。
昨晚的记忆如同断片的胶片,模糊而混乱。
她只记得晚宴上被人劝酒,喝了几杯之后天旋地转,然后……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是谁给她换了衣服?这里又是哪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让她脸色煞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下意识地攥紧睡袍的领口,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一角的单人沙发上。
吴世勋就坐在那里。
他早已穿戴整齐,一身熨帖的休闲装,与房间里慵懒的晨光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一份平板电脑,似乎正在处理邮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不久的沙哑,但眼神清明,显然已经醒了有一会儿。
“吴……吴总?”谭叙梅的声音因为惊惧和宿醉而干涩沙哑,“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自己身上的睡袍,又迅速移开,脸上写满了惊慌和难以置信的猜测。
吴世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她看向睡袍时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怀疑。
他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后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点玩味,又有点不易察觉的深意。
“酒店。你昨晚喝醉了。”
他言简意赅,然后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紧抓着领口的手上停留片刻,才慢悠悠地补充道,“至于这身衣服……是酒店的女性客房服务员帮你换的。”
他特意强调了“女性”和“客房服务员”这两个词。
谭叙梅愣住了,紧绷的神经像是突然被剪断的皮筋,一下子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窘迫和尴尬,脸颊迅速烧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她刚才竟然以为……
吴世勋看着她脸上瞬间变换的神色,从惊恐到茫然,再到无地自容的羞赧,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怎么?你以为是我帮你换的?”他轻轻“呵”了一声,语气低沉而意味深长,“谭叙梅,我确实对你有‘非分之想’——这一点,我从未掩饰。但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因宿醉而略显苍白却依旧清丽的脸上逡巡,声音压低了些许:“我要的,是你清醒时的心甘情愿。”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谭叙梅混乱的思绪。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惊慌失措,也映着他毫不掩饰的欲望和笃定。
昨晚在宴会厅里他游刃有余的身影,清晨他守在一旁的平静,此刻都染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他不是没有企图,他只是……在等待。
这个认知让她比刚才更加慌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吴世勋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不再紧逼,转而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床头有水和醒酒药,喝了会舒服点。你的衣服已经送去干洗了,一会儿会送过来。
收拾一下,下午我们回去,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说完,他重新拿起平板,目光落回屏幕,仿佛刚才那番直白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但房间里弥漫的暧昧和张力却久久不散。
谭叙梅如坐针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冲到床头抓起水杯猛灌了几口凉水,又吞下醒酒药。
冰凉的液体无法浇灭脸上滚烫的温度,更无法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偷偷瞟了一眼沙发上的吴世勋,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侧脸线条冷峻,仿佛刚才那个说出露骨话语的人不是他。
可空气中残留的压迫感却提醒着谭叙梅,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有些捉摸不透的上司,而是一个明确表达了占有欲的男人。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烈渴望的战栗。
不久,服务员送来了清洗熨烫好的礼服和她自己的衣物。
谭叙梅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浴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大口喘气。
镜子里的人双颊绯红,眼神慌乱,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倔强。
她快速换好衣服,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午,两人启程返回。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谭叙梅紧靠着车窗,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不敢回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吴世勋的存在,他偶尔翻动文件的声音,甚至他平稳的呼吸,都像羽毛一样刮擦着她紧绷的神经。
吴世勋似乎并不在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或者用手机处理工作。
只是在车子即将驶入市区时,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以后在这种场合,量力而行。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恰好把你捡回来。”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她紧绷的侧脸,补充道,“而且,下次如果再醉成这样,我不保证还能像这次一样……做个君子。”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谭叙梅心上。
她猛地一颤,手指紧紧抠着座椅边缘,低声道:“是,吴总,我记住了。”声音细弱蚊蝇。
车子最终停在了公司楼下。
谭叙梅道谢后,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电梯间。
站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里,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残留着红晕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
电梯门打开,她重新踏入忙碌而熟悉的办公楼层。
Camellia抬头看到她,微笑着点头示意,同事们依旧在各自的工位上忙碌着,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
但谭叙梅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份高薪的工作,此刻更像是一个甜蜜而危险的陷阱。
她必须更加小心,不仅仅是为了工作,更是为了守住自己那颗已经摇摇欲坠的心。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试图用工作淹没内心的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