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帕终于在天黑前来到了竖瞳所说的拥有人烟火气的地方。那是一个渔村。
潮声裹着咸腥的风漫进被月光抚摸的村庄,几排房屋错落有致地排放着,只有几间是点了灯的。昏黄的光从窗纸里透出来,却没半点暖意,反而像浮在夜色里的鬼火,明明灭灭地晃着,连映在地上的光影都透着几分虚浮。
不远处有一个庙宇,青灰色的墙皮已经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庙门半掩着,门楣上那块写着 “海神祠” 的木匾裂了道深痕,漆皮卷边,连 “神” 字的最后一笔都断了,只剩半截笔画悬在木头上,摇摇欲坠。
“这是你说的,” 维斯帕挑眉,碧绿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温度,“有人烟火气?”
手背上的竖瞳缓缓睁开,血红色的瞳孔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语气依旧带着那股欠揍的轻佻:“噢,亲爱的小信徒,这里的法则对我排斥得太严重了,我没法长期留在这感知全貌…… 你看,那些点灯的屋子,不就是‘人烟火气’吗?”
听到竖瞳半真半假的辩解,维斯帕也懒得拆穿,脚步没停,径直朝着最近一间亮灯的房屋走去。海风掀起他黑色礼服的下摆,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裹在咸腥的风里,淡得像在说天气:“是啊,鬼火也算‘人烟火气’了呢,真有意思。”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人间村落,而是乱葬岗上的磷火。窗纸里的光似乎被这话惊到,猛地晃了一下,接着就暗了下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烛芯。
竖瞳的血红色瞳孔微微眯起,危险的气息顺着维斯帕的手背往上爬,连语气都沉了几分:“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信徒,总能一眼看穿这些无聊的伪装…… 那你不妨猜猜,我在这场游戏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维斯帕的脚步顿在亮灯房屋的木门边。那木门是用老松木做的,边缘已经开裂,门环上锈迹斑斑,敲上去会发出 “咚咚” 的闷响,像敲在空心的木头上。他没推门,只是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 —— 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只有海风穿过窗缝的 “呜呜” 声,像谁在屋里低低地哭。
“猜?”维斯帕笑了,笑声掩映在海风中,他终于舍得伸手推开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的全景暴露在碧绿色的瞳孔面前。
里面的家具少得可怜,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就是这个家的全部。
虽然家具少得可怜,但好在收拾得挺干净的,浑浊的油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火光,缓缓勾勒出妇人崎岖不平的脸庞,有些空洞的眼睛看向了进来的维斯帕。
“我最讨厌你这种猜来猜去的东西了。”他说道,眼前没有影子的老妇人放下渔网和针线,缓缓开口了。
“你是外来的?我真是好久没见过外来的人了。”老妇人声音如同被刀割了般嘶哑难听,眼睛却死死盯着维斯帕。“像你这种不礼貌的也很少见了。”
“都已经死了不知道有几百年了,”维斯帕看向摆在中心的那个神龛(kan第一声)上有一位女神像,闭着眼,烛火摇曳,暖黄色的火光落在祂的身上,衬得祂更加神圣、柔和;神像很粗糙,却也遮盖不住祂那高洁的气质。他继续道,眼神却没有离开神像:“还在这摆着长辈的架子,到底在装什么?”
他这话说得,老妇人死死盯着维斯帕的影子,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过了一会,她笑了,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一个没有灵魂的后生,我暂且原谅你的冒犯。七日之后便是海神的祭日了,来了就等七日之后一起来参加祭日吧。”
维斯帕没有说话,他整个人陷入黑暗中,老妇人继续低下头织网了,过了许久,他轻笑一声,应了下来:“行啊。”
“倒是你们这海神的名讳是什么呢?”
黑暗中他的双眸有一瞬转为血红色的竖瞳。
留下来多好玩啊,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海洋的女神——塞西尔海神。”
“七日之后塞西尔祭祀日”
谢菲尔德有些感兴趣地看着酒店发来的传单,淡漠的黑眸染上一抹兴奋的神色。
真有意思,她想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难以忽视。
看来在七日后的祭日到来前,血腥味这个源头要先解决了。
星期一,这个酒店有人死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谢菲尔德对着空气说道,就好像,那里有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