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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废弃学校·猫

火吻……

"火把耳朵烧坏的人,会害怕所有细小的尖叫——包括猫。

可如果猫能带来真相,我愿意学着不再捂耳。"

凌晨一点十七分,岚津市北郊,艺术学校旧址。

铁门上的校徽被锈啃得只剩半张笑脸,月光一照,像咧嘴的幽灵。

风从教学楼破碎的窗灌进去,卷起碎玻璃与旧海报,发出"哗——哗——"的长音,像有人在里面反复撕日历。

林祁鹤把车停在距离校门三百米的荒地——熄火、关灯、拔枪。

右耳助听器调到环境降噪,却仍挡不住风里那些高频碎响,仿佛十年前的火警警报被折成细针,一根根往鼓膜里扎。

他关车门,抬头,看见顾迟已经站在铁门下,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一只黑色帆布袋,袋口用铜拉链封死,像装着某种活物。

"里面是?"林祁鹤低声问。

"诱饵。"顾迟笑,眼尾弯出细纹,"也是证物。"

沈砚不再追问,只抬手,把微型手电咬在嘴里,光束扫过铁门——

锁被剪断,断口新鲜,铁屑在月光下闪冷光,有人比他们先到。

进校园,一条梧桐大道直通主楼。

树干上布满涂鸦,最醒目的一幅是一只蓝色火焰,旁边用喷漆写着:

"Burn it again——再烧一次。"

字迹未干,漆液缓缓下滑,像泪又像血。

林祁鹤用指腹蘸了一点,捻开——

阻燃剂气味,与冷藏箱里那批"TB-117"同配方。

他抬眼,与顾迟对视,两人都没说话,却同时明白——

今晚,有人想在这里重演十年前的戏码。

而观众,只有他们与一只尚未露面的猫。

主楼大门半掩,门把手缠着铁链,却被人拧断。

林祁鹤侧身切入,枪机已开。

大厅空旷,地面散落碎玻璃与石膏像残肢,天花板吊灯只剩电线,像被绞死的黑蛇。

风掠过,电线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像有人在头顶缓慢磨刀。

右前方,是通往地下层的楼梯——

十年前,这里曾作仓库,存放画框与颜料,也是"3·17"大火最初的起火点。

林祁鹤的右耳忽然一阵嗡鸣,像有人把火警按钮重新按下。

他抬手按住耳廓,指节用力到泛白,才把那一阵啸叫压下去。

顾迟走在他前面半步,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一条黑色的河,流向未知的深渊。

"怕?"顾迟没回头,声音轻得像猫。

"怕火。"林祁鹤坦然。

"那怕猫吗?"

"更怕。"

顾迟笑,声音低哑,"一会儿别捂耳朵。"

地下层,空气瞬间低三度。

走廊尽头,一扇木门虚掩,门缝透出微弱绿光,像磷火。

门把上,缠着一根黑色猫尾——

毛发湿润,带着血腥与福尔马林混合味,与冷藏箱里那截断指,如出一辙。

林祁鹤蹲身,用镊子夹起猫尾,放进证物袋,声音低冷,"有人在警告我们。"

"或者,邀请。"顾迟抬手,推门——

门内,是废弃画室。

四面墙贴满素描,所有画中,都有一只猫——

黑猫,绿眼,尾巴尖带着一撮蓝火。

画纸被烟头烫出焦洞,猫眼被烧穿,留下空洞的轮廓,像无数小型望远镜,同时窥视闯入者。

房间中央,画架倒伏,一只铁笼敞开,笼底铺着冰块,冰块上,躺着一只被剥去一半皮肤的猫——

还活着,胸腔微弱起伏,绿眼半睁,瞳孔映着头顶绿光,像两粒被冻住的星星。

血腥与冰气混合,直冲鼻腔,林祁鹤的胃猛地收缩,右耳助听器发出尖锐啸叫,他一把扯下,世界顿时安静,只剩心跳。

顾迟却走上前,蹲身,用指腹抚过猫额,声音轻得像哄睡,"别怕,火不会来了。"

猫微弱地"喵"了一声,血沫从嘴角溢出,在冰块上绽开极细的红花。

林祁鹤的指尖在猫颈侧探了探,"还有脉搏,送医院。"

"来不及。"顾迟打开帆布袋,取出保温毯与止血凝胶,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沈砚看他剪开猫腿静脉,推注肾上腺素,声音低哑,"你学过兽医?"

"学过怎么让活物不死。"顾迟没抬头,"尤其是被火逼到角落的活物。"

林祁鹤的心口像被钝器撞了一下,疼得发麻。

他忽然明白,顾迟带来的帆布袋,不是诱饵,是急救箱——

他早就知道,这里会有受害者;早就知道,有人要用"猫"来重演十年前的起火点。

"谁告诉你的消息?"林祁鹤声音低冷。

顾迟把猫包好,放进帆布袋,拉链合到一半,才抬头看他,"戚严。"

"他让你来送死?"

"他让我来选边。"

顾迟的笑在绿光里显得诡异,"我选猫,不选火。"

画室角落,一只老式铁桶,桶壁结满冰,桶内,燃着一小簇蓝色火焰——

火焰温度极低,却持续不灭,像被某种化学剂喂养。

桶沿,挂着半片人皮,纹身是鲲鹏羽翼,与江岸浮尸、与冷藏箱断指,无缝衔接。

林祁鹤用镊子夹起人皮,对着绿光看——

皮肤内侧,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

"XY0717,再烧一次。"

字迹被血晕开,像哭花的妆。

林祁鹤的右耳忽然一阵剧痛,像有人拿火针扎进鼓膜,他弯下腰,指节抵住耳廓,力道大得发白,才把那一阵嗡鸣压下去。

顾迟走过来,伸手,覆在他手背,掌心温度透过皮肤,像一块冰,又像一团火。

"别怕,"他声音低哑,"火是假的。"

林祁鹤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字是真的。"

"那就让字自己说话。"

顾迟抬手,把铁桶底部的蓝焰踩灭,"呲啦"一声,世界瞬间暗下去,只剩头顶绿光,照出两道并肩的影子,像把幽灵重新关进棺材。

头顶天花板,忽然传来轻微"咔哒"——

像有人踩断枯枝。

林祁鹤拔枪,指向门口,"上面有人。"

顾迟把帆布袋背到身后,拉链合拢,声音低冷,"猫需要手术,我们得活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墙根,往楼梯移动。

刚迈上台阶,天花板"哗啦"一声巨响——

整块石膏板砸下来,灰尘四起,一只黑猫从裂缝蹿出,绿眼在暗处闪着冷光,像两粒被冻住的星星。

猫尾缠着燃烧的布条,火舌顺着毛发往上爬,发出"滋滋"的焦糊味。

黑猫发出婴儿般的尖叫,在地面疯狂打滚,试图扑灭火焰。

林祁鹤的右耳瞬间被尖叫刺穿,助听器发出尖锐啸叫,他一把扯下,世界顿时安静,只剩心跳。

顾迟却冲上前,用外套包住猫,双手按压,把火滚灭。

黑猫在他臂弯里剧烈颤抖,绿眼半闭,瞳孔映着头顶绿光,像两盏即将熄灭的灯。

林祁鹤的指尖在猫颈侧探了探,"还活着,需要手术。"

"先救人。"顾迟声音低哑,"火是信号,有人在引我们上去。"

二楼,走廊尽头,一扇教室门虚掩,门缝透出橙光,像真正的火。

门把上,缠着一根黑色猫尾——

毛发焦糊,带着血腥味,与画室那只,如出一辙。

林祁鹤蹲身,用镊子夹起猫尾,放进证物袋,声音低冷,"连环仪式。"

"或者,"顾迟抬眼,"连环邀请。"

推门——

教室内,窗帘被点燃,火焰攀上天花板,像一条逆向的流星。

火圈中央,跪着一个人——

鸭舌帽,右足跟外侧缺了一块鞋底,呈"月牙"形。

他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嘴里塞着半只剥了皮的猫,猫尾露在唇外,像一条血色的舌。

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纵横的疤痕,与吊机顶端自杀的司机,一模一样。

林祁鹤的枪机无声抬起,"别动!"

那人却抬头,冲他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齿列,在火里泛着森白的光。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连人带椅撞向火圈——

火焰瞬间吞没他的脸,像给笑容戴上一层燃烧的口罩。

林祁鹤冲上前,却被热浪掀翻,滚出两米,耳膜"嗡"地闭合,世界变成一部默片。

顾迟却更快,已闪到火圈后侧,用灭火器砸碎窗玻璃,白色泡沫喷涌,像一场迟到的雪。

火舌被压制,发出"滋滋"的哀鸣,跪地的人影缓缓倒下,焦黑的皮肤在冷气里绽开裂纹,像干涸的河床。

林祁鹤的指尖在对方颈侧探了探,"没有脉搏。"

顾迟的灭火器"咣当"落地,他背对火光,声音低哑,"又是替身。"

林祁鹤抬头,看天花板——

火焰被泡沫浇灭,只剩青烟,在黑暗里盘旋,像一条未死的白蛇,正一寸寸,游向黎明。

火场外,废弃操场,月光如水。

林祁鹤与顾迟并肩站在篮球场中央,背对教学楼,背对未熄的青烟,背对未死的火。

定位腕表在两人腕骨上闪着同频的红点,倒计时,剩余不足七小时。

他们谁都没说话,却同时抬头,看向同一方向——

远处,教学楼屋顶,站着一道黑影,背对月光,像背对十年前的自己。

黑影抬手,对两人比了个"十"字——

十年前,火场里,他们曾用这个手势约定:

"再次见面。"

林祁鹤的右耳助听器里,杂音渐渐平息,只剩心跳,一下,又一下,像十年前,有人把最后一口氧气渡给他。

他忽然伸手,握住顾迟的后颈,额头抵上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怕,我在。"

顾迟的呼吸拂过他的眉心,带着薄荷与血腥味,像一场迟到的火,终于烧到眼前。

"我不怕,"他轻声道,"我怕的是,你再次推开我。"

林祁鹤没回答,只是收紧手臂,像要把对方揉进骨血,"这一次,我们一起走出去。"

凌晨三点十七分,消防车抵达。

教学楼火被扑灭,焦黑的走廊里,只剩那只黑猫,躺在顾迟臂弯,微弱地"喵"了一声,像对黎明说"你好"。

林祁鹤用湿毛巾擦去猫身上的血污,指尖抚过它颈侧——

那里,有一撮蓝火纹身,与顾迟左腕的那朵,如出一辙。

他抬眼,看顾迟,"猫是你放的?"

"不是,"顾迟声音低哑,"但它选了我。"

林祁鹤的指尖在猫额上轻轻摩挲,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就让它活下去,像我们一样。"

顾迟笑,眼尾弯出细纹,"好,活下去,一起。"

晨光里,黑猫被送上救护车,绿眼半睁,瞳孔映着两个并肩而立的影子,像把幽灵重新关进棺材,又像把幽灵,重新放出来。

林祁鹤的右耳助听器重新戴上,世界恢复声音——

潮水、风声、猫心跳、顾迟的呼吸,一并灌进胸腔。

他忽然伸手,握住顾迟的手腕,指腹压在脉搏上,声音低哑,"下一个目的地,阻燃剂工厂。"

顾迟笑,声音轻飘,"好,让火自己说话。"

晨光中,他们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温度交换,像把彼此的生命线重新缝在一起。

定位腕表在两人腕骨上闪着同频的红点,倒计时,剩余不足六小时——

足够让他们在灰烬里,再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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