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生一边开着处方,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孩子父母都来了吧?缴费在那边。”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钎城抱着孩子,九尾和清清站在两旁,三个风格各异但同样惹眼的年轻男孩,围着一个三岁女娃。
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家庭组合。
九尾率先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呃,我们……是她哥哥。”
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他们三个和小祁池脸上扫过,带着点职业性的审视,没再多问。
但那个眼神,却像一根刺,轻轻扎了一下几个少年的心。
缴费、取药,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小祁池涂了药膏,胳膊不那么痛了,又因为有“糖”的承诺,心情好了不少,靠在儿童安全座椅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又睡着了。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九尾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又想起医生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这些天来的种种诡异,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透过后视镜,和坐在后排的钎城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
回到基地,安顿好再次睡熟的小祁池。
三个少年加上教练和张凯,聚在了小会议室里。
九尾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什么太巧了?”清清还没从自责中完全恢复,蔫蔫地问。
“她的出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户籍,”九尾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还有……她对着我们喊爸爸时的样子。”
那不是胡乱喊的。
那眼神里的依赖和亲昵,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钎城沉默着,他想起了喂饭时小家伙自然的吞咽,想起了她抱着自己枕头时理直气壮的模样,想起了她睡着时无意识往自己身边蹭的本能。
这些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可能性。
“做个亲子鉴定吧。”钎城抬起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教练和张凯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疯了?”张凯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查一下,求个心安。”九尾接过话头,眼神锐利,“如果不是,那就彻底排查她别的来历。如果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个未尽之意。
如果是,那将是一个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惊天动地的真相。
——
采集样本的过程,带着一种隐秘的荒唐。
他们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小祁池掉落在枕头上的几根带着毛囊的柔软头发,又分别取了自己的。
送去的是九尾托关系找到的一家保密性极高的私人机构。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基地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几个人看着小祁池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小祁池浑然不觉,她胳膊上的红痕慢慢消退,又恢复了活力。她依然喜欢黏着钎城,喜欢去抠九尾的键盘,喜欢追着清清要抱抱。
只是现在,当她软软地喊着“爸爸”时,那几个被喊的人,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恐慌。
结果出来的那天,是一个普通的训练日下午。
快递文件被直接送到了基地,密封的牛皮纸袋,看起来平平无奇。
几个人围在会议桌前,看着那个袋子,谁都没有先动手去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还是九尾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过袋子,动作粗暴地撕开了封口。
他抽出里面薄薄的几页报告纸,目光飞快地扫过前面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和数据,直接落到最后的结论栏。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手指捏着报告纸的边缘,用力到指节泛白。
钎城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心沉了下去,轻声问:“……怎么样?”
九尾没说话,只是把报告纸递给了他。
钎城接过,低头看去。
清清也凑了过来。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报告纸上,白纸黑字,清晰地印着鉴定结论。
支持钎城周诣涛为祁池的生物学父亲。
支持九尾许鑫蓁为祁池的生物学父亲。
支持清清吴金翔为祁池的生物学父亲。
……
每一份独立的鉴定报告,都得出了同样的、违背现有生物学常识的结论。
他们三个,以及报告后面附带的、他们偷偷弄到样本送检的——远在成都的徐必成,南京的杨涛,武汉的罗思源、黄垚钦,北京的林恒……
所有被她叫过“爸爸”的人,鉴定结果都显示,他们与这个三岁的小女孩,存在毋庸置疑的亲权关系。
她是他们所有人的,生物学意义上的,亲生女儿。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几个少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震惊到极致的苍白。
他们看着彼此,眼神里充满了荒谬、骇然,以及一丝深埋在震惊之下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血脉牵连的悸动。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但冰冷的科学数据,就摆在眼前。
九尾猛地抬起头,看向会议室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祁池揉着惺忪的睡眼,抱着她那个卡通小枕头,赤着小脚丫,茫然地看着房间里脸色煞白的大人们。
她歪了歪头,软软糯糯地开口,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爸爸,你们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