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桅禾抱着蛋糕盒站在年祈安家门口时，指腹还沾着蛋糕店包装纸上的金粉。盒子比她想象中沉，奶油的甜香透过缝隙钻出来，混着她口袋里那支定制钢笔的金属凉意，让她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腔。
她按了两次门铃，门里传来拖鞋蹭地的声音，下一秒，年祈安带着水汽的脸出现在门缝后——他刚洗完澡，发梢滴着水，白色T恤领口沾了点湿痕，看到她时，眼底的惊讶像投入湖面的星光，瞬间漾开。
“你怎么来了？”他侧身让她进来，手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蛋糕盒，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背，“今天不是要陪奶奶去买东西吗？”
林桅禾换鞋时故意把脚藏在裙摆后，声音带着点邀功的雀跃：“奶奶说让我早点回来，给你个惊喜啊。”她伸手从包里掏出钢笔礼盒，递到他面前，盒子上的丝带被她系了三次才弄整齐，“生日快乐，年同学。”
年祈安看着那支刻着他名字缩写的钢笔，又低头看了眼怀里印着小月亮的蛋糕盒，喉结轻轻动了动。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发梢的水珠蹭到她额头，惹得她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林桅禾踮脚把墙上的时钟拨亮些，指针刚过七点，“我下午特意跟蛋糕店说，要多加两层你爱吃的芋泥，还让师傅把蜡烛做成星星形状的。”她边说边拉着他往客厅走，从抽屉里翻出打火机，动作快得像只忙碌的小松鼠。
年祈安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礼盒的边缘。客厅的顶灯被关掉，只有她手里的打火机亮着一点暖光，映得她睫毛上像落了碎金。她把十二支星星蜡烛插进蛋糕时，奶油沾到指尖，还会偷偷往他手背上抹一下，然后笑着躲开他的假装追赶。
“许愿！”林桅禾把打火机递给他，自己举着手机录像，屏幕里的年祈安双手合十，眼底的光比烛火更亮。他闭眼的瞬间，林桅禾悄悄对着镜头比了个心，心里默念“希望年祈安永远平安”，却没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方，正悄悄弹出一条医院的来电提醒。
年祈安吹灭蜡烛的瞬间，客厅里响起她清脆的欢呼，可还没等他切第一块蛋糕，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那不是她常用的铃声，是她特意给市一院急诊科设的紧急提示音，尖锐得像冰锥，瞬间刺破了满室的甜意。
林桅禾脸上的笑僵住，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市一院急诊科”几个字让她指尖发凉。她接起电话时，声音还带着没散的笑意，可下一秒，脸色就白得像墙上的瓷砖。
“您好……我是林某某的家属……”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您说什么？脑溢血？不可能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年祈安察觉到不对，放下手里的蛋糕刀走过去，刚碰到她的肩膀，就感觉她身体晃了一下。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情况危急”“尽快来医院”，林桅禾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那些冰冷的字眼晕成一片模糊。
“祈安，”她转过身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T恤里，声音带着哭腔，“奶奶她……护士说奶奶快不行了……”
年祈安的心猛地一沉。他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手机，对着那头快速确认了病房号，然后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动作快得没让她反应过来：“走，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他拉着她往门口走时，林桅禾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蛋糕——星星蜡烛的余温还在，芋泥的甜香还没散，可那盒她准备了一下午的惊喜，此刻却像被遗忘的布景，孤零零地留在暖黄的灯光里。
车开得飞快，林桅禾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年祈安时不时侧头看她，想开口安慰，却发现任何话都显得苍白。他只能把车速再提快些，让风把车厢里压抑的沉默吹得快一点，让她能早一秒见到奶奶。
医院急诊楼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疼，林桅禾刚推开车门就往里面冲，年祈安拿着她的包紧随其后。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家属压抑的哭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让她心慌得厉害。
护士站里，早上给她打电话的护士看到她，连忙迎上来：“林桅禾是吧？跟我来，你奶奶在抢救室，医生刚出来……”
“她怎么样了？”林桅禾抓住护士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护士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极柔：“医生说……已经尽力了，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你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四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林桅禾心上。她踉跄着冲进抢救室，病床上的奶奶盖着薄薄的白布，花白的头发从布边露出来，安静得让她不敢呼吸。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掀开白布，奶奶苍白的脸映入眼帘，嘴角还带着一点浅浅的弧度，像只是睡着了。
“奶奶……”她的声音哽咽着，伸手去碰奶奶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崩溃。她趴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奶奶的手，哭声从压抑的呜咽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吼：“你怎么不等我啊？我还没给你看祈安的生日礼物，还没让你尝一口我买的蛋糕……”
年祈安站在门口，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剧烈颤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慢慢走过去，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尽量传递过去。
“桅禾，节哀。”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稳稳的力量，“奶奶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林桅禾的哭声顿了一下，她回过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水和鼻涕，狼狈得让人心疼。她看着年祈安，嘴唇动了动，想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却让你跟着我难过”，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更响的哭腔，又转过身，紧紧抱着奶奶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老人留住。
抢救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那盒留在年祈安家里的蛋糕，星星蜡烛早已熄灭，只留下满室未散的甜香，像一场没来得及收尾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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