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桅禾的课桌抽屉里，总躺着颗用糖纸包好的橘子硬糖和像栀子花的发卡。不是便利店随手买的那种，糖纸是年祈安用彩笔涂的，画着歪歪扭扭的栀子花，每次打开，甜味都裹着少年指尖的温度，在舌尖化开时，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们的恋爱像藏在云层里的月亮，没大张旗鼓地宣告，却在每个细节里透着甜。早自习前，年祈安会把温好的牛奶放在她桌角，吸管已经插好，斜斜地靠在杯壁上；午休时，林桅禾趴在桌上睡觉，他会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遮住窗外晃眼的阳光；就连课间操站队，他都会悄悄往她的方向挪两步，让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轻轻叠在一起。
“昨天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题，你听懂了吗？”林桅禾戳了戳前桌年祈安的后背，声音压得很低。周围同学都在打闹，没人注意到这桌的小动静。年祈安回过头，手里还捏着半截铅笔，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划了两下，“等下晚自习，我给你讲。”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糖，飞快地塞进她手里，“先吃糖，甜的东西能让人变聪明。”
林桅禾攥着糖，指尖传来糖纸的褶皱感，耳尖悄悄红了。她低头看着那颗糖，忽然想起上周运动会，她跑八百米时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年祈安冲过来时，连校服都跑歪了，蹲在她面前，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帮她吹伤口，“疼不疼？”他的呼吸落在膝盖上，有点痒，林桅禾摇了摇头，却看见他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上面印着小兔子图案。“我妈给我备的，说万一磕着碰着能用。”他说着，笨拙地帮她贴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目光。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前后桌，也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一种更亲密的关系——像是藏在口袋里的糖，自己知道有多甜，却还没好意思拿出来给别人看。
放学铃响的时候，林桅禾正收拾书包，年祈安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等她了。他背着吉他包，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走了。”他朝她笑了笑，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林桅禾加快脚步跟上他，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梧桐树下，零星有同学经过，有人笑着朝他们挥手，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林桅禾有点不好意思，往年祈安身边靠了靠，他像是察觉到了，放慢脚步，跟她保持着很近的距离，肩膀偶尔会轻轻碰到一起。
“今天想听什么？”走到老地方，年祈安靠在梧桐树上，把吉他从包里拿出来。琴身是浅棕色的，上面有几道浅浅的划痕，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林桅禾抱着书包，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都行，你弹什么我都喜欢。”
年祈安笑了笑，指尖在弦上轻轻拨了一下，“叮”的一声，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里。前奏响起，林桅禾立刻听出来是《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他的声音很清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尾音会轻轻往上飘，像羽毛挠在心上。林桅禾托着下巴，看着他的侧脸，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风把梧桐叶吹得沙沙响，混着吉他声一起漫过来，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变得特别长，长到可以把所有的甜都装进去。
一首唱完，年祈安抬头看她，“该你了。”他知道她喜欢写歌，尤其是关于栀子花的，每次写完都会念给他听。林桅禾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墙根的栀子又开了，白花瓣沾着晚霞，我坐在石阶上数，等你路过的步伐……”
刚唱两句，就看见年祈安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林桅禾瞪了他一眼，“不许笑！”
“没笑，”他忍住笑，指尖却在弦上轻轻弹了个和弦，帮她伴奏，“继续唱，很好听。”
林桅禾咬了咬唇，跟着他的节奏往下唱：“我把秘密藏进花苞，等它慢慢绽放，你路过时停一停，闻闻这香好不好……”
唱到最后一句，年祈安忽然停下弹奏，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好。”
林桅禾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她别过脸，假装看旁边的梧桐叶，却听见年祈安低低的笑声。“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觉得，你比栀子花还甜。”
从学校到林桅禾家的路，他们走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年祈安会弹吉他，林桅禾会唱歌；有时候，他们会聊学校里的趣事，聊未来的打算，聊那些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快到巷口时，年祈安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明天见。”
“明天见。”林桅禾接过糖，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才蹦蹦跳跳地跑回家。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学校要举办校园歌手大赛，鼓励大家积极报名。林桅禾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动，转头看向年祈安，却发现他也在看她。
下课后，年祈安走到她的座位旁，“我们一起报名吧？”
“一起？”林桅禾愣了愣。
“嗯，”年祈安点头，“我弹吉他，你唱歌，就唱你编的那首栀子歌。”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肯定能拿第一。”
林桅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年祈安眼里的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几乎每天都在音乐教室排练。午休时，年祈安会提前去占位置，把吉他调好音，等林桅禾抱着练习册过来。音乐教室的窗户朝西，下午的阳光会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钢琴上，也落在他们身上。林桅禾坐在椅子上，年祈安坐在她旁边的琴凳上，吉他放在腿上。
“这里的调子再高一点，”年祈安指尖在弦上拨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升调。”
林桅禾跟着他的节奏唱，声音渐渐放开。她发现，跟年祈安一起排练的时候，她好像不那么紧张了，甚至会在唱错的时候，跟他一起笑。有一次，她唱到“等你路过的步伐”时，不小心跑了调，年祈安没忍住笑出声，她假装生气地拍了他一下，“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年祈安收住笑，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再唱一遍，这次肯定没问题。”
排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比赛那天。后台很热闹，各个班的选手都在准备，有人在练声，有人在调整乐器。林桅禾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年祈安坐在她旁边，正在调试吉他，见她紧张，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就跟我们平时排练一样。”
“可是好多人啊，”林桅禾小声说，她刚才从舞台侧面看了一眼，台下坐满了人，连评委席上都坐了好几个老师。
“没事，”年祈安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你就看着我，把台下的人都当成梧桐树叶。”
林桅禾忍不住笑了，“哪有人把人当成树叶的？”
“怎么没有？”年祈安挑眉，“你看，我就是这么想的。”他指尖在弦上轻轻拨了一下，“准备好了吗？快到我们了。”
林桅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报幕员念到他们名字的时候，林桅禾的心跳得飞快。她跟着年祈安走上舞台，聚光灯一下子打在他们身上，她下意识地往年祈安身边靠了靠。年祈安感觉到她的紧张，侧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调整好吉他，对台下鞠了一躬。
前奏响起的瞬间，林桅禾忽然不紧张了。她看着年祈安的侧脸，看着他指尖在弦上灵活地跳跃，想起了那些放学路上的吉他声，想起了音乐教室里的阳光，想起了他递过来的橘子糖。
她张开嘴，声音轻轻飘出来：“墙根的栀子又开了，白花瓣沾着晚霞，我坐在石阶上数，等你路过的步伐……”
年祈安的吉他声跟她的歌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台下很安静，只有他们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林桅禾渐渐放开了，她不再盯着年祈安的侧脸，而是看向台下，看向那些模糊的人影，好像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梧桐树叶。
“我把秘密藏进花苞，等它慢慢绽放，你路过时停一停，闻闻这香好不好……”
唱到副歌部分时，年祈安忽然抬头看她，眼里盛着光，像是把整个夏天的星光都装在了里面。林桅禾的心跳漏了一拍，声音却更稳了，她对着他笑，像是在回应他眼里的光。
歌曲结束的时候，台下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林桅禾看着台下，有些不知所措，年祈安放下吉他，伸手牵住她的手，对台下鞠了一躬。他的手心很暖，牵着她的手，好像能给她无穷的勇气。
走下台的时候，林桅禾还能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后台的同学围过来，有人说他们唱得真好，有人说肯定能拿第一。林桅禾笑着道谢，转头看向年祈安，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我说吧，肯定能行。”年祈安说。
“嗯，”林桅禾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都是因为你弹得好。”
“是你唱得好，”年祈安纠正她，“你的歌，最好听。”
颁奖的时候，主持人念出一等奖的名字，正是他们。林桅禾跟着年祈安走上舞台，接过奖杯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个奖杯好像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年祈安，有那些一起排练的时光，有那些甜甜的瞬间。
下台后，年祈安把奖杯递给她，“给你。”
“为什么给我？”林桅禾问。
“因为这首歌是你编的，”年祈安说，“而且，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林桅禾的脸又红了，她接过奖杯，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份珍贵的礼物。
那天放学，他们没有像平时一样在梧桐树下停留，而是一起走回了林桅禾家的巷口。巷口的栀子树开得正盛，清甜味漫在空气里。年祈安停下脚步，看着她，“桅禾，”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以后，我的吉他永远为你弹，你的歌也永远只唱给我听，好不好？”
林桅禾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抬头看他，看见他眼里的认真，还有一丝紧张。她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好。”
年祈安笑了，他伸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我们，要一直这么甜下去。”
林桅禾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还有栀子花香，点了点头。风吹过巷口，栀子花瓣落下来，落在他们的肩上，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他们最难忘的瞬间，林桅禾都会想起那个夏天，想起课桌上的橘子糖，想起梧桐树下的吉他声，想起舞台上相握的手，还有巷口那片漫过肩头的栀子花香。她说，是这些甜甜的细节，把他们的恋爱，酿成了最难忘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甜蜜还在继续。早自习的牛奶依旧温热，午休的校服外套依旧温暖，放学路上的吉他声依旧动听。林桅禾的抽屉里，攒了满满一盒子糖纸，每一张上面都画着栀子花，每一张都藏着他们的小秘密。而年祈安的吉他里，也永远存着那首栀子歌，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最甜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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