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晶森林的夜晚来得比城里早。帐篷外的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一堆暗红的炭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响,把周围的树影晃得轻轻摇曳。
左奇函不知从哪儿摸出两罐橘子汽水,一罐塞给杨博文,自己捏着另一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拉环。杨博文低头拧开汽水,气泡“嘶”地冒出来,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明天去溪边写生吧,”他说,“早上的雾应该很好看。”左奇函“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他沾着汽水水珠的唇上,趁他不注意,飞快地凑过去舔了一下,惹得杨博文红着脸把汽水罐往他胳膊上敲:“幼稚鬼。”
张桂源抱着吉他坐在离篝火稍远的石头上,张函瑞挨着他,肩膀轻轻靠着。吉他上放着两个没吃完的樱花糕,是下午从镇上买来的,粉白的糕体上印着小小的樱花纹,甜香混着森林里的草木气,格外清润。
“还吃吗?”张桂源拿起一块樱花糕,递到张函瑞嘴边。后者摇摇头,却张开嘴咬了一小口,粉白的碎屑沾在唇角,像落了片细小的樱花。
张桂源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放下吉他,指尖轻轻拂过张函瑞的唇角,把那点碎屑蹭掉。指尖触到的皮肤温热柔软,像碰了团棉花糖。张函瑞的呼吸顿了顿,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耳尖却悄悄红了。
“刚才在溪边,”张桂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月光,“你亲我的时候,像偷了颗糖。”
张函瑞的肩膀微微一颤,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得更近了些,胳膊肘碰到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篝火的余温透过布料传过来,混着彼此的呼吸,在微凉的空气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
远处的炭火又爆了声轻响,左奇函和杨博文的说话声低低传来,像被风滤过似的,模糊又温柔。张桂源转过头,正好对上张函瑞抬起的眼。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揉碎的星子,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桂源,”张函瑞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在南方的时候,我总想起你。”
“想我什么?”张桂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像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想你弹吉他时翘起来的尾指,”张函瑞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想你总爱抢我的牛奶喝,想……练习室窗台上那株发芽的花。”他顿了顿,忽然鼓起勇气似的,抬手轻轻按住张桂源的后颈,“还想……这样。”
话音未落,他微微仰头,唇轻轻落在张桂源的唇角。像一片樱花花瓣无声飘落,带着点樱花糕的甜香,又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温热。张桂源愣住了,随即反客为主,抬手扶住他的后颈,把这个吻加深了些。
没有辗转纠缠,只是唇瓣轻轻相触,像两朵樱花在月光下悄悄依偎。张函瑞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有点痒,像春风拂过心尖。他能闻到张函瑞发间淡淡的樱花香,能感受到他微微发颤的呼吸,能摸到他后颈的碎发被月光镀得有些凉。
不知过了多久,张函瑞轻轻推开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没移开目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光比篝火还亮。“以前总觉得,”他喘着气,声音带着点羞赧的颤音,“要等站在很大的舞台上,才能光明正大地这样……”
“不用等。”张桂源打断他,指尖抚过他泛红的脸颊,“现在就很好。”
他低头,又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像在安抚一只紧张的小兔子。张函瑞忽然笑了,抬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其实在站台那天,我差点就不走了。”
“我知道。”张桂源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我在信里写过,等你回来,我们就把《四季》唱完。”
“那现在算唱完了吗?”
“不算。”张桂源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要唱一辈子呢。”
远处的帐篷里,左奇函正借着月光给杨博文画速写,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杨博文凑过去看,发现画里的两人正坐在石头上,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银。“画得真好。”他轻声说,左奇函得意地扬起下巴,却在他转头时,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惹得杨博文笑着把画纸往他脸上挡。
篝火彻底熄了,只剩月光在林间流淌。张桂源抱着张函瑞坐在石头上,吉他靠在腿边,樱花糕的甜香还在空气里弥漫。张函瑞的呼吸渐渐平稳,像睡着了,唇角却还扬着浅浅的笑意。
张桂源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像对月光许下一个约定。
风穿过树林,带着远处溪水的叮咚声,温柔得像首摇篮曲。他知道,站台的风早就停了,但新的风正带着樱花的香、月光的暖,还有怀里这个人的温度,轻轻吹着,要吹过很多很多个春天。

-----------
落笔:166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