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长安,夜来得格外早。将军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着萧彻专注的侧脸。他正对着一幅北境地图凝神细看,指尖在标注着关隘的地方轻轻点动,苏清欢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莲子羹走进来,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
“还在忙?”她将瓷碗放在案几一角,轻声道,“夜深了,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萧彻抬头,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她身上时,瞬间柔和了几分:“快好了。”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今日府里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苏清欢笑着帮他理了理散落的书卷,“厨房新腌了些你爱吃的咸菜,我尝了尝,味道不错。对了,娘说这周末想去城郊的甘露寺上香,问你有空同去吗?”
“那日正好休沐,陪娘去。”萧彻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莲子羹送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驱散了几分军务带来的烦躁,“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苏清欢眉眼弯弯:“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的夫人。”
她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武的声音在廊下响起,带着几分凝重:“将军,吏部尚书周大人求见,说有急事。”
萧彻眉头微蹙。周大人是太子一派的重臣,此刻深夜到访,绝非寻常事。他放下汤匙,沉声道:“请他到外厅。”
苏清欢识趣地起身:“我先回房了。”
“等我。”萧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像是在传递一种无声的安抚。
苏清欢回到卧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她坐在窗边,听着外厅隐约传来的说话声,虽听不真切,却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约莫一个时辰后,外厅的灯灭了,赵武送周大人出门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萧彻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比刚才沉了许多。
“怎么了?”苏清欢连忙迎上去。
萧彻没有立刻说话,只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良久才开口:“陛下病了。”
苏清欢心头一紧:“严重吗?”
“时好时坏,”萧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周大人说,朝中几位皇子都在暗中动作,怕是……要出事。”
皇权更迭,从来都是血雨腥风。苏清欢虽不懂朝堂诡谲,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走到萧彻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不管出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萧彻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只是……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安稳了。”
他转过身,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认真道:“清欢,若真有什么事,你不必管我,守好自己和娘就好。”
“胡说什么,”苏清欢瞪了他一眼,眼眶却有些发热,“我们是夫妻,要共进退的。你忘了成婚那日你说的话了?”
萧彻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温暖。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没忘。我说过,余生与你共度。”
那一晚,两人都没睡好。萧彻依旧在灯下看文书,苏清欢便在一旁陪着,默默为他添灯油、暖茶盏。窗外的月光清冷,屋内的烛火却透着一股相依为命的暖意。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里果然暗流涌动。街头巷尾开始流传各种关于皇子争储的流言,官员们的脸色也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凝重。将军府虽地处僻静,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
这日,苏清欢去给萧老夫人请安,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三皇子派人送了礼来,说是孝敬您的,还让老奴给将军带句话,说只要将军肯站在他这边,将来……”是萧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的声音。
“退回去!”萧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三皇子,我萧家世代忠良,只认陛下和太子,谁要是敢乱了朝纲,休怪我萧家不认人!”
苏清欢脚步一顿,悄悄退开了些。她没想到,连深居简出的婆母,都已被卷入这场风波。
等里面安静下来,她才推门进去,像往常一样笑着请安:“娘,今日天气好,我陪您去园子里走走吧?”
萧老夫人见了她,脸上的凝重瞬间散去,笑着点头:“好啊。”
两人在园子里慢慢走着,萧老夫人忽然叹了口气:“清欢,委屈你了。嫁进我们萧家,本想让你安稳度日,却没想到……”
“娘,您别这么说,”苏清欢挽住她的胳膊,“能嫁给萧彻,能陪在您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能撑过去的。”
萧老夫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宽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清欢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默默祈祷。她知道,这场风雨或许避无可避,但只要一家人同心同德,再大的浪涛,也终会有平息的一天。而她,会守着这份暖意,守着她的将军,等云开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