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厨娘悬梁自尽的消息,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李荷欢的心脏,让她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灭口!这绝对是灭口!就在她即将与赵晚晴秘密会面的前一刻,这个被赵晚晴点名要小心的眼线,就这么“自杀”了!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对方这是在赤裸裸地警告她:
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清楚!
敢去赴约,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李荷欢淹没。
她瘫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去?还是不去?这个抉择,前所未有的艰难。
去,很可能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
赵晚晴是否真的在那里等她?
还是说,连赵晚晴的纸条都是伪造的?
对方连张厨娘都能轻易灭口,在荒郊野外布置一个杀局,简直易如反掌!
不去?万一赵晚晴真的在等她呢?
万一她带来了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信息呢?
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永远无法揭开铜盒的秘密,永远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最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琉璃瓦上,发出令人心慌的噼啪声。
子时,越来越近。
李荷欢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如鬼、眼神惊恐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厌恶和愤怒!
她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任人摆布的日子!是死是活,总要搏一把!
与其像张厨娘一样不明不白地“被自杀”,不如主动出击,死也死个明白!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从心底涌起!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决绝!
“更衣!备车!”
她对着门外厉声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贴身宫女惊慌地进来:“殿下,这么大的雨,您要去哪儿?凤体要紧啊!”
“少废话!按本宫说的做!准备最普通的马车,不要公主仪仗,从西侧角门悄悄出去!”
李荷欢快速命令道,同时将赵晚晴给的那把锋利匕首紧紧绑在小臂上,外面用宽大的衣袖遮住。
宫女不敢再多问,连忙去准备。
半柱香后,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公主府西侧门,融入了瓢泼大雨和漆黑的夜色中。
马车里,李荷欢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粗布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心脏随着车轮的每一次颠簸而剧烈跳动。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车篷,街道上空无一人。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城门,朝着城西乱葬岗的方向而去。
越是靠近,李荷欢的心就揪得越紧。
每一声雷鸣,都像是追兵的马蹄;
每一道闪电,都仿佛照亮了埋伏的刀光。
终于,马车在离乱葬岗还有一里多地的一片小树林边停下。
车夫是赵晚晴留下的唯一可信的旧部,压低声音道:
“殿下,前面路窄泥泞,马车过不去了。
小的在此等候,您……千万小心!”
李荷欢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点了点头,裹紧斗篷,跳下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在雨夜中更显阴森恐怖的坟地走去。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冰冷刺骨。
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土路,四周是影影绰绰的荒坟和摇曳的枯树,
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饶是李荷欢鼓足了勇气,此刻也不禁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竖。
她紧紧握着袖中的匕首,强迫自己一步步走向那座“赵晚晴之墓”。
坟地死一般寂静,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
她瞪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从哪个坟包后面跳出杀手。
终于,她看到了那座新坟。
在暴雨的冲刷下,坟土有些塌陷,那块简陋的木牌歪斜地插着,更添几分凄凉。
子时已到!赵晚晴呢?她在哪里?
李荷欢屏住呼吸,躲在离坟堆十几步远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后面,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除了风雨声,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真的是陷阱?赵晚晴不会来了?
或者……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准备转身离开时,
突然,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咔嚓”声,从坟堆另一侧传来!
李荷欢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道瘦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座老坟后悄无声息地闪出,
敏捷地蹿到“赵晚晴”的坟后,开始飞快地用手扒开泥土!
动作熟练而急切!
是赵晚晴!真的是她!她还活着!
李荷欢心中狂喜,几乎要叫出声来!
但她强行忍住,依旧躲在树后,仔细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
才压低声音,颤抖着唤道:“晚晴……姐姐?”
那黑影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闪电划过,照亮了一张苍白憔悴却眼神锐利的脸——正是赵晚晴!
“殿下!您真的来了!”
赵晚晴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后怕,她快速扒开一个油布包,低声道:
“快!没时间多说!拿着这个!”
李荷欢连忙跑过去,接过油布包,触手沉重冰凉。
“这是什么?”她急问。
“铜盒密码的完整破译本!还有……太后中毒的解毒药方和……下毒之人的线索!”
赵晚晴语速极快,气息不稳:
“我时间不多了,他们盯得很紧!听着,殿下,铜盒里的秘密关乎先帝死因和和陛下的身世!
是足以改天换地的惊天秘闻!
但眼下您绝不能轻举妄动!
端亲王和……和宫里那位,都已经狗急跳墙了!
张厨娘的死只是开始!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您和太后!”
李荷欢听得心惊肉跳:“宫里那位?是谁?!”
赵晚晴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眼神恐惧而绝望:
“是刘福!陛下身边的刘福!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一切都是他在操控!端亲王也只是他的棋子!
他可能已经知道铜盒在您手里了!
殿下,快回去!保护好太后!
想办法想办法把铜盒和密码本交给交给一个绝对可靠的人!
或许……只有刘明宇将军……”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急促的马蹄声和犬吠声!还夹杂着呼喝声!
“不好!他们追来了!”
赵晚晴脸色剧变,猛地推开李荷欢,
“快走!顺着来路往回跑!别管我!记住我的话!”
“晚晴姐姐!”李荷欢泪水涌出,不肯放手。
“走啊!”
赵晚晴厉声嘶吼,眼中是诀别的光芒:“活下去!为了安安!走!”
她用力将李荷欢推向树林方向,自己则转身,朝着马蹄声传来的相反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意图引开追兵!
李荷欢心如刀绞,但知道此刻不容犹豫!
她咬紧牙关,将油布包死死揣入怀中,转身拼命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她浑然不觉,只有一个念头:跑!活下去!
身后的马蹄声、犬吠声、呼喝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兵刃相交的声音和赵晚晴的怒斥声!
李荷欢不敢回头,拼命地跑,直到肺都要炸开!
终于,她看到了等候在树林边的马车!
车夫也听到了动静,焦急地向她招手!
李荷欢连滚带爬地冲上马车,嘶哑地喊道:“快!回府!”
马车立刻调头,疯狂地朝着京城方向驶去。
李荷欢瘫在车厢里,大口喘着气,怀里的油布包像一块寒冰,又像一团烈火。
她掀开车帘一角,望向乱葬岗的方向,只见火光闪动,人影幢幢,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晚晴姐姐……她怎么样了?她能逃掉吗?
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李荷欢的视线。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油布包,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能颠覆一切的秘密,也是能让她粉身碎骨的炸药。
回到公主府时,她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强作镇定,悄悄溜回寝殿,换下湿衣,将油布包藏在了床榻下最隐秘的暗格里。
这一夜,她无法合眼。
赵晚晴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刘福是主人!端亲王是棋子!
铜盒秘密关乎皇帝身世!下一个目标是她和太后!
巨大的信息量和迫在眉睫的危险,让她几乎窒息。
天快亮时,暴雨渐歇。
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昨夜城西乱葬岗附近发生械斗,发现数具不明身份的尸体,疑似流寇火并,官府已介入调查。
李荷欢听到这个消息,心脏骤停!械斗?尸体?晚晴姐姐她……
她不敢想下去。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中午时分,慈宁宫突然传来急报——太后娘娘病情急剧恶化,呕血昏迷,太医束手无策!
太后毒发了!对方动手了!
李荷欢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她强撑着赶往慈宁宫,只见太后脸色青紫,气若游丝,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母后!母后!”
李荷欢扑到榻前,握住太后冰冷的手,泪如雨下。
太后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最终,她用尽最后力气,将一件东西塞进了李荷欢手里,然后,手猛地垂落,闭上了眼睛。
“母后——!”李荷欢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殿内顿时哭成一片。
李荷欢摊开手心,太后塞给她的,竟然是一块……半枚染血的、刻着凤纹的……鸳鸯玉佩!
而太后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另外半枚!
这玉佩……是什么意思?太后的临终遗物?
李荷欢握着那半枚带血的玉佩,看着太后安详却带着一丝不甘的遗容,整个人都懵了。
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声:
“陛下驾到——!”
皇帝带着一身寒气,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李荷欢手中那半枚染血的玉佩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甚至……带着一丝杀意!
李荷欢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