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引擎在沉寂的凌晨发出低吼，红蓝闪烁的灯光撕裂了雨后的薄雾。车队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地扑向城北老工业区。
步重华和吴雩在同一辆指挥车里，车内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滴答声和无线电里偶尔传来的调度指令。步重华正在最后确认行动部署，声音低沉而清晰：
“目标张诚，高度危险，可能持有危险化学品。一组封锁所有出口，二组占据制高点，三组随我正面突入。特警队破门后，所有人注意防护，非必要不轻易开枪，避免引发化学品泄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车内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在吴雩脸上停留了一瞬，“首要目标是安全控制嫌疑人，都明白吗？”
“明白！”
吴雩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如同怪兽骨架般林立的废弃厂房和锈蚀管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这是他高度专注时的小动作。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若有似无的、混合了血腥与化工品的特殊气味，而此刻，这气味的源头正在前方。
“你的直觉，”步重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待会儿跟紧我。”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约定。吴雩偏过头，对上步重华深不见底的眼睛，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车队在距离目标仓库几百米外悄然停下。众人鱼贯而下，借着残破建筑物的阴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而迅速地接近。
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荒地的中央，墙体斑驳，巨大的卷帘门紧闭，旁边一扇小侧门也关得严严实实，只有高处几个破损的通风口，像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之前案发现场更浓烈、更复杂的化学试剂味道。
步重华打了个手势，特警队员如同鬼魅般散开，占据了最佳攻击位置。破门锤已经就位。
就在此时，吴雩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猛地拉住步重华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等等！”
步重华立刻抬手，所有动作瞬间停止。
吴雩凝神细听，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微变：“里面有声音……像是液体滴落，还有……很淡的杏仁味苦味。”
步重华瞳孔一缩——氰化物？！
几乎是同时，仓库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容器被打碎的声音！
“不好！他要销毁证据或者自杀！”步重华当机立断，“强攻！注意防毒！”
“砰——！”
特警队的破门锤重重撞在侧门上，老旧的锁舌应声而断。门被猛地撞开，一股浓烈到呛人的化学品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步重华和吴雩紧随特警队员冲了进去。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机器和杂物，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挂着的昏黄灯泡摇曳着。正中央，一个穿着肮脏工装、头发蓬乱的男人（张诚）正手忙脚乱地将几个瓶子里的液体倒进一个敞开的金属桶里，桶内正冒出刺鼻的白色烟雾！地上散落着打碎的玻璃瓶，各种颜色的液体正在地上蔓延、混合。
“不许动！警察！”步重华举枪厉声喝道，同时示意队员注意脚下和空气。
张诚抬起头，露出一张因疯狂和仇恨而扭曲的脸，他眼神涣散，手里还抓着一个棕色的试剂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来不及了！你们都来了？好！好！陪我的‘艺术品’一起升华吧！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蠢货，根本不懂……这才是最纯粹的美！”
他作势就要将手中的瓶子扔进那冒着白烟的桶里！
“砰！”
一声枪响划破仓库的喧嚣。
不是步重华，也不是特警队员开的枪。
子弹精准地打在了张诚手腕上！他惨叫一声，试剂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地面落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疾冲过去！是吴雩！
他仿佛完全无视了脚下可能存在的化学危险，在瓶子即将触地的瞬间，一个滑铲，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手臂闪电般伸出，稳稳地将那瓶可能装着致命化学物的瓶子接在了手里！动作流畅得如同经过千百次演练，冷静得令人心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乎在吴雩接住瓶子的同一时刻，步重华和两名特警队员已经如同猛虎般扑了上去，死死将捂着手腕惨叫的张诚按倒在地，迅速上铐！
“控制！”
“控制！”
步重华迅速检查了一下被制服的张诚，确认他无法再构成威胁，立刻起身，目光第一时间急切地投向吴雩的方向。
吴雩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棕色瓶子，远离了那个还在冒烟的铁桶。他微微喘息着，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灼人，对着步重华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步重华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重落回原地。他大步走过去，先是对通讯器快速下令：“嫌疑人已控制！通知防化小组立刻进场处理！重复，通知防化小组！”然后才来到吴雩面前，目光迅速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确认他没有沾染到危险的化学品。
“你……”步重华想说什么，声音却有些发紧。他想斥责他的冒险，却又比谁都清楚，刚才那一刻，没有比吴雩更快、更有效的选择。
吴雩只是把那个瓶子小心地递给他，声音平静：“盖子很紧，没洒。”
步重华接过瓶子，入手冰凉。他看着吴雩，万千情绪最终只化作一个深深的眼神，和一句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话：“……回去再跟你算账。”
这时，后续队员和穿着防化服的专业人员迅速涌入，开始清理现场、收集证据。有人在仓库角落发现了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的东西——一个简陋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化学仪器、容器，以及一些……难以形容的、与受害者相关的“纪念品”。
案件，终于破了。笼罩在津海上空的恐怖阴云，开始消散。
步重华和吴雩并肩站在仓库门口，看着东方天际，那一轮红日正挣脱最后一丝暗影，喷薄而出。金色的晨曦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吴雩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步重华侧头看着他被晨曦勾勒出的安静侧脸，看着他眼底那抹似乎永远无法彻底驱散的阴影，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有些黑暗需要一生去驱散。但幸好，他们可以并肩而行。
“走了，”步重华的声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去写报告。”
吴雩：“……” 他脸上那点属于精英干警的冷峻瞬间垮掉了一点，默默跟上了步重华的脚步。
晨曦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走向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本案完结）
作者作者来冒个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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