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试味

晨光刚漫过南屏山的竹篱笆，楚晚宁就站在了厨房的灶台前。案上摊着一张泛黄的纸，是他昨日从镇上书铺借来的菜谱，上面用朱砂笔勾出了“香菇滑鸡”的做法，步骤旁还密密麻麻写着注释——“鸡肉切小块更易入味”“香菇泡发后挤干水分”，都是他昨晚反复琢磨后记下的。

竹篮里的鸡肉是墨燃今早去山下买的，还带着新鲜的温度。楚晚宁按着菜谱，小心地将鸡肉切成小块，指尖偶尔碰到滑腻的肌理，他微微蹙眉，却没停下动作。前世他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茶水都需弟子备好，如今为了墨燃，倒也慢慢习惯了这些烟火事。

“师尊，在忙什么呢？”墨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晨练完的轻喘。他走进厨房时，正看见楚晚宁对着鸡肉发呆，案板上还散落着几片没切完的香菇，“要做香菇滑鸡？”

楚晚宁抬眼，耳尖悄悄泛红，把手里的刀放下：“看菜谱试着做，你……先出去等。”他怕自己做不好，被墨燃看见笑话，虽知对方绝不会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想藏些拙。

墨燃却没走，反而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灶台旁，拿起一颗香菇仔细剥着蒂：“我帮师尊剥香菇，这活儿我拿手。”他余光瞥见楚晚宁手边的菜谱，注释写得格外认真，连“火候用中火”都画了圈，心里软得像被温水浸过。

楚晚宁没再拒绝，转身去调酱汁。生抽、料酒、淀粉按比例混合，他一边搅拌，一边回忆菜谱上的细节，生怕放错了量。墨燃剥完香菇，就凑到旁边看着，偶尔提醒一句：“师尊，淀粉好像放少了，上次张婶说过，勾薄芡要多放一勺才够滑。”

楚晚宁顿了顿，又加了一勺淀粉，果然，酱汁的浓稠度刚好。他把鸡肉倒进碗里，淋上酱汁拌匀，腌制的时候，就着热锅下了油。油热后，姜片和葱段爆香，他小心地把鸡肉倒进去，油花溅起时，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墨燃伸手扶住了腰。

“师尊小心些，”墨燃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我来翻吧。”他说着，接过楚晚宁手里的锅铲，动作熟练地翻炒着鸡肉。金黄的鸡肉在锅里翻滚，很快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楚晚宁站在一旁，看着墨燃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眉宇间的凌厉。想起前世墨燃被八苦长恨花所困时的模样，再看如今这样鲜活的他，楚晚宁的指尖微微发烫，悄悄握住了墨燃垂在身侧的手。

墨燃的动作顿了顿，反手握住他的手，嘴角扬起笑意：“快好了，师尊先尝尝？”他盛了一块鸡肉，吹凉后递到楚晚宁嘴边。

楚晚宁张口咬住，鸡肉滑嫩，带着香菇的鲜香，酱汁的味道刚好，比他预想中好太多。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吃。”

墨燃眼睛一亮，又盛了一块自己吃，果然，味道鲜甜，带着楚晚宁特有的细致。“师尊真厉害，第一次做就这么好吃，”墨燃把香菇倒进锅里，和鸡肉一起翻炒，“比镇上酒楼做的还香。”

楚晚宁没说话，却悄悄弯了弯嘴角。饭菜端上桌时，阳光已经洒满了院子。墨燃不停地给楚晚宁夹菜，嘴里还念叨着：“师尊多吃点，下次我们试试做糖醋鱼，我看菜谱上写得很简单。”

楚晚宁夹起一块鸡肉，慢慢咀嚼着，心里满是暖意。其实好不好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这个人陪着，哪怕是最简单的饭菜，也成了世间最难得的美味。他抬眼看向墨燃，轻声说：“好，下次一起学。”

墨燃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灶间的烟火还未散尽，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就着这满院的晨光，成了南屏山最温馨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