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之巅的初夏总带着几分黏腻的热，午后的蝉鸣裹着阳光落在演武场，墨燃练完最后一套剑法，汗水已经浸透了里衣。他随手扯下腰间的布巾擦了擦额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师尊楚晚宁的住所——红莲水榭。
“墨师兄，又想去找师尊啊？”旁边的弟子笑着打趣，“方才我路过水榭，见师尊在廊下翻医书呢。”
墨燃耳尖一热，却没否认，只含糊地应了声，提着剑快步往水榭走去。他知道楚晚宁素来怕热，这时候定是在廊下借着穿堂风看书，说不定还泡了冰镇的莲子羹。
离水榭还有几步远，就看到那抹熟悉的白影。楚晚宁坐在竹编的凉椅上，膝头摊着一本泛黄的医书，指尖捏着书页，目光专注。阳光透过廊下的紫藤花架，在他身上落下细碎的光斑，连带着那身素白的衣袍，都染上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师尊。”墨燃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楚晚宁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练完了？一身汗，先去梳洗干净。”
“哎，好。”墨燃应得干脆，转身就去了偏院的浴室。等他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浅青色弟子服回来时，廊下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冰镇莲子羹，旁边还有一碟刚做好的绿豆糕。
“过来吃。”楚晚宁合上医书，指了指石凳。
墨燃立刻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莲子羹。清甜的莲子混着冰凉的糖水滑进喉咙，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师尊，您做的莲子羹比膳房的好吃多了。”
楚晚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悄悄掠过一丝笑意。他知道墨燃练剑辛苦，每次都会提前备好凉食，就等着他回来。
吃完莲子羹，墨燃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楚晚宁：“师尊，明日是休沐日，我想去山下的镇子买些东西，您有没有想要的？”
楚晚宁想了想，道：“不必了，我没什么需要的。”
“师尊，您就别总待在水榭里了，”墨燃放下绿豆糕，语气带着几分恳求，“明日我陪您去镇子上走走吧？听说镇东头的槐花开得正好，还能买些新鲜的槐花回来做饼吃。”
楚晚宁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
墨燃立刻笑了，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辰，连带着嘴角的梨涡都深了几分。楚晚宁看着他的笑容，心口微微一动，别开脸，耳尖悄悄泛红。
第二天一早，墨燃就兴冲冲地跑到水榭外等着。楚晚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些温润。墨燃看着他，一时竟看呆了。
“发什么呆？走了。”楚晚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墨燃回过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师尊，您今天真好看。”
楚晚宁的脸颊微微发烫，没再说话，转身往山下走去。墨燃立刻跟上，两人并肩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晨露沾湿了衣摆，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
到了镇子上，墨燃像个向导一样，拉着楚晚宁逛遍了大街小巷。他知道楚晚宁喜欢清静，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带他去了镇东头的槐树林。
满树的槐花洁白如雪，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雪。墨燃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递到楚晚宁面前：“师尊，您看，这槐花多好看。”
楚晚宁接过花瓣，指尖轻轻摩挲着，感受着上面细腻的纹路。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
“我们摘些槐花回去吧，”墨燃说着，已经撸起袖子，爬上了一棵不高的槐树，“师尊，您在下面等着，我给您摘最上面的槐花，最甜。”
楚晚宁看着他在树上灵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找了个干净的布巾，铺在地上，等着接他摘下来的槐花。
墨燃摘了满满一布巾槐花，才从树上跳下来，脸上沾了些槐花粉，看起来有些狼狈，却笑得格外开心：“师尊，你看，够不够做饼吃？”
楚晚宁拿出帕子，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花粉，动作轻柔：“够了，别再爬树了，小心摔着。”
墨燃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楚晚宁近在咫尺的脸，喉结动了动，轻声道：“师尊，有您在，我不怕摔。”
楚晚宁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布巾包好的槐花递给墨燃：“走吧，回去了。”
回到死生之巅，墨燃立刻拉着楚晚宁去了膳房。他洗干净槐花，楚晚宁则在一旁和面，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墨燃看着楚晚宁揉面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师尊，我帮您揉吧？”
“不用，你别添乱就好。”楚晚宁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往旁边让了让，给了他一块小面团。
墨燃拿着面团，学着楚晚宁的样子揉了起来，可面团却总不听使唤，要么粘在手上，要么揉得不成形。楚晚宁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用力。
温热的掌心贴着墨燃的手背，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墨燃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楚晚宁指尖的力道，还有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心跳得越来越快。
“专心点。”楚晚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
墨燃回过神，强迫自己专注于揉面，可心思却早已飘远。直到槐花饼放进蒸笼，他才松了口气，却觉得手心还残留着楚晚宁的温度。
等槐花饼蒸好，已经是傍晚。墨燃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吹了吹，递到楚晚宁嘴边：“师尊，您先尝尝。”
楚晚宁张口咬了一口，清甜的槐花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恰到好处的甜味，格外好吃。他点了点头：“好吃。”
得到夸奖，墨燃立刻笑了，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两人坐在水榭的廊下，看着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气中弥漫着槐花饼的香气，安静而美好。
“师尊，”墨燃忽然开口，“以后每年槐花开的时候，我们都来摘槐花做饼吃，好不好？”
楚晚宁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里轻轻一动，点了点头：“好。”
墨燃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看着楚晚宁，轻声道：“师尊，有您在，真好。”
楚晚宁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晚霞，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他知道，墨燃就像这初夏的阳光，热烈而温暖，一点点驱散了他心底的清冷。或许，有这样一个徒弟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夜色渐浓，星辰爬上夜空。墨燃帮楚晚宁收拾好膳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水榭。走在回弟子房的路上，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那是今天在镇子上买的一支玉簪，簪头刻着一朵小小的槐花，他想，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师尊。
而水榭里，楚晚宁坐在廊下，看着墨燃离去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串。他想起今天墨燃在槐树下的笑容，想起两人一起揉面的场景，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暖意。或许，他也开始期待，明年槐花开的时候了。
死生之巅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槐花的清香，也带着两人之间悄悄滋生的情愫，在寂静的夜里，慢慢发酵，温柔了岁月，也温暖了时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