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宇第一次注意到许可欣，是在学校图书馆的三楼。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动，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抱着一摞历史文献经过，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看她认真的样子，像极了中学时总坐在班级角落的那个女生，安静，却自带光芒。
后来在教学研讨会上再见到，他才知道她就是新来的汉语言文学老师许可欣。他主动上前打招呼，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惊讶，随即露出礼貌的微笑：“周老师好，我是许可欣。”
“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周明宇笑了笑，“你的《诗经》解读课，学生评价很高。”
“谢谢，我也是刚摸索着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那次之后，他们渐渐熟悉起来。会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聊几句教学上的事；会在教研组的活动上见面，讨论课程安排；有时他去图书馆查资料，会看到她依然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的书页上，安静得像一幅画。
他开始刻意制造一些“偶遇”。
比如算好她去打水的时间，假装刚好也要去；比如在她常去的那家书店，拿起同一本书；比如在教职工晚会上，主动邀请她跳一支舞。
他看得出来，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眼里有故事，却藏得很好。他不急，只想慢慢走近，像图书馆的阳光，一点点渗透，温暖而不灼人。
真正让关系变得不一样，是在一个下雨的傍晚。
他加班到很晚，走出办公楼时，发现雨下得很大。他没带伞，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冲出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周老师，一起走吗？”
是许可欣。她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周明宇刻意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湿了。
“你伞往这边挪挪吧。”许可欣注意到了，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没事。”他笑了笑，“男人淋点雨没关系。”
她没再坚持，却忽然开口：“周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太好接近？”
周明宇愣了一下，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里的犹豫。“没有，”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很好，只是……好像有很多心事。”
许可欣沉默了几秒，忽然轻轻笑了：“可能吧。以前的事，有点像压在心底的书，偶尔翻到，还是会觉得沉。”
“如果愿意的话，”周明宇放慢脚步，“可以试着借我看看。我虽然是教历史的，但也懂点倾听。”
她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释然的笑意：“谢谢你，周老师。”
那晚之后，她对他明显亲近了些。会主动跟他分享学生的趣事，会在他感冒时递上一包感冒药，会在他说起喜欢的历史人物时，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
他知道，她心里的那本书，正在慢慢翻开。
确定关系那天，也是在图书馆。
他找到她时，她正对着一本旧相册发呆。相册摊开的那页，是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少女，站在篮球架下，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周明宇在她身边坐下。
“高中同学，”许可欣合起相册，语气平静，“以前……很重要的人。”
“看得出来。”周明宇没有追问，只是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过去的阳光很美，但现在的阳光，也很好。”
许可欣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眼里有泪光闪烁，却带着释然的光。“嗯，”她说，“现在的阳光，也很好。”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没有躲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一个承诺。
后来，周明宇见过赵鹏程。
在许可欣的引荐下，两个男人坐在咖啡馆里，聊篮球，聊历史，聊各自的工作。他能感觉到赵鹏程看他的眼神里，有审视，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真诚的祝福。
“她是个很好的人，”赵鹏程说，“你要好好对她。”
“我会的。”周明宇认真地回答。
他知道，自己或许无法参与许可欣的过去，但他愿意用余生，陪她书写每一个现在和未来。
结婚后的某个周末，周明宇陪着许可欣整理旧物。在一个尘封的箱子里，他看到了一本湖人队的笔记本，和一张泛黄的奶糖纸。
许可欣拿起奶糖纸，轻轻抚平，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这是高中时，一个同学送的。”
“看得出来，很珍贵。”周明宇说。
“嗯，”她点头，“就像一段珍贵的回忆，虽然过去了，却教会了我很多事。”
她把奶糖纸和笔记本放回箱子，重新盖好，然后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去买你爱吃的卤鸭。”
“好。”周明宇笑着应声，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地板上，也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
有些回忆，不必刻意忘记，因为它们早已化作生命的一部分，让现在的我们，更加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
就像图书馆的阳光，曾经照亮过某段兵荒马乱的青春，如今，正温柔地洒满往后余生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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