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驿的月亮很亮,亮得能看见地上的血渍,也能看见粮仓墙角的糖块刻痕。烧东瓜坐在刻痕旁,手里攥着那颗从千夜面前捡回来的糖,糖纸已经被风沙磨破了,却还带着点甜香。
程新月走过来,递给他个水壶:“喝点水,嗓子都哑了。”她也坐下来,望着远处的祁连山,“褚清泉当年也在这里待过,他说清风驿的月亮,最像范阳的月亮,能照见回家的路。”
烧东瓜喝了口水,水有点凉,却让他清醒了些。他想起程新月脸上的疤,想起无面人们带疤的脸,想起叶万山火海里的背影,忽然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收复燕云?”
“快了。”程新月摸了摸他的头,像摸自己的弟弟,“等我们把粮草运到边境,等河东八骏的人到齐,等更多的义士站起来,就快了。”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你看,红线肯定也在看着,她知道我们赢了,肯定很开心。”
烧东瓜抬头看月亮,月亮很圆,像红线话本里画的那样。他把那颗糖放进嘴里,甜香在嘴里散开,和清河村的糖一样,和开封的糖一样,是他这一路最暖的味道。
伊刀和张文静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木板,上面刻着“燕北盟义士之墓”。他们把木板立在驿馆后的土坡上,对着木板鞠躬。烧东瓜也站起来,跟着鞠躬,心里默念着红线的名字,默念着叶万山的名字,默念着所有为燕云牺牲的义士。
“明天我们就去不见山,把名单交给寒香寻。”张文静说,手里的地形图已经折好,“然后我们去边境,和契丹人打最后一仗。”
烧东瓜点头,攥紧手里的长枪,枪柄的红绳硌着掌心,像红线在握着他的手。他想起在不见山山巅看到的燕云大地,想起程新月递给他的松子糖,想起寒香寻手里的青铜令牌,忽然觉得浑身有了力气。
夜风里,传来无面人们的歌声,是燕北盟的盟歌:“燕云月,照山河,寸土不让,誓不归……”歌声混着风沙,飘向远方,飘向清河村,飘向开封城,飘向河西的戈壁,飘向秦川的黄土,飘向每一个盼着收复燕云的人的心里。
烧东瓜跟着唱,声音沙哑,却很坚定。他知道,这一路的苦,这一路的牺牲,都不会白费。因为他们的身后,是家,是国,是无数人的期盼,是刻在骨子里的燕云骨。
月亮一路跟着他们,照亮了回不见山的路。烧东瓜骑着马,怀里揣着红线的话本和糖罐,手里握着长枪,枪上缠着红绳。他回头望了一眼清风驿,粮仓墙角的糖块刻痕在月光下很清晰,像一个温暖的约定——等收复了燕云,他一定会带着红线的话本,去开封的钟楼,看她想看的燕云月色,吃她爱吃的松子糖。
风沙还在吹,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冷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还有很多人陪着他,还有红线的念想陪着他,还有这颗永远甜着的心,陪着他,走向燕云,走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