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

放学后教室里兵荒马乱，班级门口再次沦为菜市场，声浪中心，赫然是那位行走的冰山——金泰亨。

裴珠泫一个箭步冲过来，用气音在黎明耳边尖叫

裴珠泫我去！黎明你真行啊，能让金泰亨几次三番地主动找你，你俩不会真谈了吧

黎明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黎明去去去，思想能健康点吗？陈老师让我俩放学去讨论物理竞赛！

抓起笔记本，落荒而逃。身后八卦的目光几乎要把后背灼穿，连带着脸颊和耳朵都开始不受控地升温。

金泰亨确实像座冰山，还是刚从西伯利亚冻土里挖出来的那种，岿然不动地立在门口。看见她出来，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言简意赅三个字

金泰亨跟我来

秋意渐浓，天空像是被稀释的蓝墨水，透着一股清冷的干净。物理竞赛小组成了两人之间一道心照不宣的桥梁，连接着教室、准备室，以及某种日益微妙的氛围。

竞赛准备室里，白板上早已被各种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头疼的符号和公式占据，像某种神秘的结界。空气里恒定地漂浮着旧纸张、油墨、以及……那股极淡的，属于金泰亨的，清冽柑橘底调混着猫粮鱼腥味的复杂气息。已经从最初的诧异，到如今能面不改色地在这气味里，精准捕捉他情绪的变化。

金泰亨走神了

清冷的声音不带情绪地响起，像冰珠落在玉盘上。

猛地回神，发现金泰亨正看着她，马克笔在他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划出一个小小的圆弧。

金泰亨关于刚才那个误差分析模型，你重复一遍核心思想

黎明啊？哦……

赶紧收敛心神，磕磕绊绊地开始复述，中间甚至卡壳了一下，但总归是复述完成。

金泰亨没有出言批评，也没有任何鼓励的表示，只是耐心地等着说完，然后才淡淡开口

金泰亨效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语气平静无波，却比任何责备都让人感到羞愧。

黎明知道啦，小金老师

小声嘟囔着，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类似于撒娇的抱怨意味。

金泰亨握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写满公式的白板，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开口时，语气似乎微妙地放缓了半分

金泰亨专注点

就是这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缓和，却让心脏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我开始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来自他的、“似曾相识”的试探。这种试探并非明目张胆的询问，而是隐藏在学术交流的缝隙里。

比如，他会突然抛出一个偏离当前讨论范畴，甚至带着点哲学意味的问题

金泰亨你觉得，薛定谔的猫，在盒子被打开前，它自身是否‘知道’自己处于生死叠加态？”

正在喝水的我，对于这来得突兀的问题，差点呛到。这完全不像是纯物理思维的金泰亨会关心的问题。放下水杯，努力咽下喉咙里的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回答

黎明可能知道吧？毕竟猫科动物都挺神秘的，直觉超强。说不定它在盒子里一边优雅地鄙视着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一边嫌弃我们准备的猫粮牌子不对胃口呢。

金泰亨盯着她，那双总是结着薄冰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什么——不是笑意，更像是一种……确认？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移开目光，重新将话题拉回严谨的物理推导上。但黎明敏锐地感觉到，周遭那种紧绷的、属于他的冰冷气场，似乎随之消散了那么一丝丝。她那不着调的回答，好像……误打误撞地，触碰到了某个开关？

一个念头忽然划过黎明的心头，犹豫再三，还是状似无意地轻声问道

黎明金泰亨，你……经常去喂学校里的猫吗？

金泰亨转过头，眼里带着些许探寻

金泰亨怎么这么说？

黎明就是，你身上总是围绕一股猫粮的味道夹杂在柑橘味里

金泰亨基本每天都会去喂，身上经常随身带着猫粮的原因

就是现在。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放得更轻，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黎明因为我总能闻到哦，一股淡淡的、温柔的猫粮味，缠绕在你身上，和你那清爽的柑橘气息交织在一起

只见金泰亨微微一怔，随即眉眼舒展开来，流露出一种被看穿后的坦然，温和地答道

金泰亨嗯，几乎每天都去。习惯在身上带一小包猫粮，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金泰亨今天就研究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黎明好的，小金老师

踏出校门时，天色已微微暗了下来。两人陷在一段疲惫的沉默里，大概是连日的研究让倦意漫上了肩头。

黎明我到家了，小金老师，谢谢你，再见

金泰亨再见

在拐过街角后，也放缓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搜索引擎的界面，显示着一条刚查过的记录∶猫粮，鱼腥味，很重吗？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锁上屏幕，继续向前走去。只有耳根处，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悄悄泄露了主人内心的那么一点点……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