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微光

马嘉祺在药物作用下翻了个身，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床头柜抽屉——那里藏着把瑞士军刀，刀刃比他导师评价表的分数还锋利。窗外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像极了公司大楼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

"小马？"张真源的声音穿透朦胧睡意，伴随着轻微的敲门声，"我进来了。"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张真源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安神茶和几块全麦饼干。马嘉祺的视线聚焦在那双手上——虎口处有道新鲜的结痂，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

"你手..."马嘉祺的嗓音还带着药物导致的沙哑。

张真源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却在转身放托盘时让马嘉祺瞥见他手腕内侧的静脉——那里有十七道排列整齐的旧伤疤，像等待检阅的士兵。马嘉祺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想起了李医生说过的话："当患者开始隐藏新的自伤痕迹，往往意味着病情反复。"

"真源。"马嘉祺撑着床沿坐起来，床头的药瓶被碰倒在枕边，发出清脆的响声，"把袖子卷起来。"

"什么？"张真源愣在原地，茶杯里的水面晃出细密的波纹。

"我数到三。"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一..."

张真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缓缓卷起左臂衣袖。那些伤疤在台灯下泛着淡粉色的光泽，最边缘的一道似乎是最近才愈合的。马嘉祺的指尖开始发抖，他想起上周在排练室，张真源突然中断舞蹈动作扶住腰侧的异样，想起他总在洗澡时把水声开得很大，想起那些被解释为"练舞受伤"的淤青。

"什么时候的事？"马嘉祺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真源迅速拉下袖子，茶杯重重磕在托盘上："三个月前拍打歌MV的时候，吊威亚磨破的。"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细线，"小马，你药效还没过，我们明天再..."

"你撒谎。"马嘉祺打断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李医生说过，真正的自伤伤口边缘会有犹豫的痕迹，因为下不去手。"他的视线锁住张真源颤抖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有枚小小的星形疤痕，是去年冬天他割腕未遂时留下的，"告诉我实话，真源。"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像一层厚重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张真源的肩膀渐渐垮下来，他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隙，夜风裹挟着梧桐叶的气息灌进来。远处写字楼的灯光依然亮如白昼，某个阳台上传来醉汉的咒骂声，更远的地方，救护车的鸣笛刺破夜空。

"是上周三。"张真源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录完《星辰大海》的副歌部分，导演说我的表情不够痛苦...不够绝望。"他转过身，眼眶泛红，"他们想要我眼里有破碎感，小马，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当别人指望你从深渊里打捞出美感，而你自己..."

他猛地抓住窗框，指节泛白："那天晚上我在浴室待了四十分钟，镜子里的自己像具空壳。刀片比想象中钝，血珠冒出来的时候，我居然在想...这颜色比舞台灯光还鲜艳。"

马嘉祺踉跄着扑过去抱住他，闻到对方领口残留的消毒水气味。张真源的身体比记忆中更单薄，脊椎骨节分明地硌着他的胸口，像一架随时可能散架的竖琴。

"为什么不说？"马嘉祺的泪水浸湿了张真源的肩膀，"我以为...我以为你好了..."

"因为你是我的光啊。"张真源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压抑的哽咽，"如果连你都...李医生说过，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最怕成为别人的负担..."他的手指深深陷入马嘉祺的后背，"可是小马，当你因为吃药嗜睡错过晨功，当你在采访里突然流泪，当公司把你锁在玻璃房子里直播...我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消失会不会更好。"

马嘉祺摸到他后颈处一片潮湿，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张真源手腕内侧的静脉——那些排列整齐的旧伤疤旁边，隐约可见几道新鲜的划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我们去看李医生。"马嘉祺捧起他的脸，"现在就去，我陪你。"

张真源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马嘉祺看见锁屏照片是他们去年在青海湖拍的合影——他戴着张真源的帽子大笑，而张真源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眼里盛着星辰。

"公司给我安排了心理督导。"张真源滑动屏幕，调出一串预约记录，"每周三晚上七点，就在公司大楼地下三层的咨询室。"他苦笑了一下，"巧的是，正好是你被'保护性隔离'之后我空出来的时间段。"

马嘉祺的指尖抚过那些记录，突然注意到最下方有一条未读消息：「张先生，您昨日的心率监测数据异常，建议增加夜间观察频次」。发信人是公司医疗组的王主任。

"他们连你睡觉都监控？"马嘉祺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张真源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跳得很快，从你被带走的那天开始。"他的掌心覆在马嘉祺手背上，"小马，我们逃不掉的，对吗？"

雷声在头顶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马嘉祺想起李医生说过的话："抑郁症患者的自救，往往始于另一个灵魂的觉醒。"他看向张真源的眼睛，那里倒映着窗外的闪电，也倒映着自己狼狈却真实的模样。

"不，"马嘉祺轻声说，"我们可以创造一个逃得掉的地方。"

他拉着张真源的手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那是他们十四岁在练习生宿舍偷偷藏起来的宝贝，里面装着泛黄的歌词本、褪色的演唱会门票，还有一枚刻着两人名字首字母的银质指环。

"记得吗？"马嘉祺打开盒子，取出那枚指环，"你说等我们站在鸟巢的舞台上，就把它戴在对方手上。"

张真源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他接过指环，轻轻套在马嘉祺的无名指上："现在就是鸟巢，你就是我的舞台。"

窗外暴雨如注，而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两颗破碎的心终于找到彼此的归处。马嘉祺握住张真源的手，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像黑夜中永不熄灭的星光。

作者大大这期我承认有点更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