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

林晚星是抱着蛋糕盒出门的。透明盒盖里，雪白奶油顶着颗饱满的草莓，她走两步就低头看一眼，生怕路上颠坏了造型——这是她早上特意让老板娘多加的糖霜，江逾白总说太甜的腻人，可她记得，初一时他帮她讲完题，偷偷吃她剩下的草莓硬糖时，嘴角弯得比糖还甜。

走到江逾白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香樟树下的身影。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比前两天精神了不少，见她来，眼睛亮得像盛了晨露，快步迎上来：“怎么买这么大的蛋糕？”

“你说过想吃的。”林晚星把蛋糕盒递给他，指尖蹭过他的手，还是有点凉，“医生说生病要多吃甜的，心情好得快。”

江逾白低头看着蛋糕，指尖轻轻碰了碰盒盖上的草莓图案，笑出声：“你还记得啊。”他接过蛋糕，自然地把胳膊搭在她肩上，往公交站走，“走，先去学校，放学我们一起吃。”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肩膀，带着点温热的温度。林晚星的心跳快了些，脚步也跟着慢了半拍，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以前他也这样搭过她的肩，是运动会上扶她起来时，是雨天帮她挡车时，可今天的触感好像格外清晰，连带着风里都飘着蛋糕的甜香。

公交上，江逾白把蛋糕盒放在腿上，小心地护着。林晚星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低头调整盒子位置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天在蛋糕店，老板娘笑着说“小姑娘对你朋友真好”，脸颊悄悄发烫。她从书包里摸出那颗一直没送出去的草莓发夹——是上次他送她那个的同款，只是缀着颗小小的珍珠，她攒了两周的零花钱买的，想给他别在书包上。

指尖攥着发夹，刚想递过去，公交突然晃了一下。江逾白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蛋糕盒也跟着歪了点。“小心点。”他笑着说，眼里映着窗外的晨光，亮闪闪的。林晚星的脸瞬间红了，把发夹又塞回了口袋，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勇气。

到了学校，江逾白把蛋糕放在抽屉里，特意垫了层纸巾。早读课上，他回头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里举着蛋糕，旁边写着：“等放学，我们去栀子花丛吃。”

林晚星看着纸条，嘴角忍不住上扬，在背面画了个笑脸，又添了颗小小的草莓，递了回去。没过多久，纸条又传回来，上面多了一行字：“我给你整理了物理竞赛的重点，放学一起看。”

整个上午，林晚星的心思都飘在抽屉里的纸条上。数学课上，老师表扬她进步大，她抬头时正好撞见江逾白的目光，他对着她悄悄比了个“棒”的手势，眼里藏着笑意。课间，许念念拉着她八卦：“江神今天对你也太不一样了吧，连蛋糕都只给你买。”

林晚星的脸更红了，嘴上说着“就是普通朋友”，心里却像灌了蜜似的甜。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发夹，又看了看抽屉里的情书，突然觉得，或许不用等毕业，今天放学就能把心意说出来。

终于熬到放学，江逾白拉着她往栀子花丛跑。夕阳把花丛染成淡淡的橘色，雪白的花瓣上沾着晚霞的余晖。他把蛋糕盒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奶油没怎么变形，草莓还是好好地立在上面。

“来，给你第一口。”他拿起叉子，叉了块带草莓的奶油，递到她嘴边。

林晚星的脸瞬间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下去。甜丝丝的奶油在舌尖散开，混着草莓的酸甜，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吃。她抬头看向江逾白，发现他正笑着看她，嘴角沾了点奶油。

“你嘴角有东西。”她小声说，伸手想帮他擦掉，又在半空中停住，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江逾白接过纸巾，却没擦，反而笑着凑过来：“帮我擦嘛。”

林晚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抖着拿起纸巾，轻轻擦过他的嘴角。他的皮肤很软，触感像棉花糖，她刚想收回手，就被他握住了手腕。他的指尖温热，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眼里带着点认真：“林晚星，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晚星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看着他的眼睛，嘴里的奶油好像都变得更甜了。她攥了攥口袋里的发夹，刚想开口说“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就看见江逾白突然皱了皱眉，手捂着小腹，脸色白了些。

“你怎么了？”她慌忙问，伸手想去扶他。

“没事。”江逾白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过会儿就好。”他拿起叉子，叉了块蛋糕递给她，“快吃吧，不然要凉了。”

林晚星看着他的脸色，心里有点不安，却还是接过了蛋糕。两人坐在石桌旁，慢慢吃着蛋糕，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逾白偶尔会给她叉块草莓，会跟她聊学校的趣事，会说以后想考哪所高中，好像刚才的不舒服只是错觉。

吃完蛋糕，江逾白把盒子收好，扔进垃圾桶。他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林晚星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细细的银链，坠着颗小小的草莓吊坠，和她上次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上次在文具店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江逾白的耳朵尖有点红，“本来想早点送给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

林晚星拿着吊坠，心里像被甜水泡过一样，软软的。她抬头看向江逾白，眼里亮晶晶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江逾白笑了笑，伸手想帮她戴上项链，又在半空中停住，“你自己戴吧，我怕弄疼你。”

林晚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吊坠贴在胸口，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却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从口袋里拿出那颗草莓发夹，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是……是我给你买的。”

江逾白愣了一下，接过发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真好看，我明天就别在书包上。”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夕阳渐渐落下，天空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林晚星看着身边的江逾白，心里暗暗想：今天虽然没把情书送出去，可这样也很好。她戴着他送的项链，他拿着她送的发夹，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而她不知道的是，江逾白的手一直悄悄捂着小腹，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早上医生发来的消息：“建议尽快住院，别再耽误了。”他攥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却还是笑着跟她聊学校的事——他想再多陪她走一段路，想再多看她笑一会儿，想把这些甜甜的瞬间，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