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敖广看着跪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哪吒，又

看看泪流满面、眉间却已融入哪吒本命

元魄气息的女儿，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

重地挥了挥手。

围得水泄不通的虾兵蟹将，面面相觑，

然后如同潮水般，无声地退去了。华丽

的寝殿，转眼只剩下残破的殿门，满地

的狼藉，以及那两个身影。

小龙女几乎是扑过去的，跪倒在哪吒身

边，颤抖的手想去碰触他，却又不敢，

生怕加重他的痛苦。“为什么··…为什

么要这么做……”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染

血的衣襟上。

哪吒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已无一丝血

色，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

狂怒，没有了偏执，只剩下一种近乎纯

净的疲惫和一丝·…释然。他扯出一个

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

见：

哪吒“说过······要带你·····看遍四海······烟火

他伸出手，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轻轻

握住了她同样冰凉的手指。

“不能·····食言······”

小龙女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

扣，用力到指节发白。她看着他终于支

撑不住，昏死过去，身体软倒在她怀

里。那重量，沉甸甸的，压得她心口生

疼，却也无比真实。

她低下头，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冷的、沾

染血污的额头上。

殿外，被惊动的鱼群好奇地绕着破碎的

殿门游弋，一缕天光，罕见地穿透层层

海水，斜斜照射进来，恰好落在相拥的

两人身上，将那血色与泪痕，都染上了

一层微弱却温暖的金边。

龙宫的喧嚣似乎远去了，只剩下海底永

恒的、细微的水流声，温柔地包裹着

片刚刚经历过风暴的方寸之地。

他碎了傲骨，她弃了婚约。

前路或许依旧漫长，或许还有无数艰

难，但这一刻，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