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快醒醒,我们要迟到啦”
裹着晨露的呼唤穿透混沌,少女的裙角在门边旋开半朵白昙
“我先去洗漱喽”
尾音被浴室的水声揉碎。
顾时砚的睫毛颤动,勉强撑开眼帘,刹那间,只捕捉到一缕消失在逆光中的燕麦色裙尾。
脑颅疼痛的像是下一刻裂开,他紧紧的抱住脑袋,缓缓起身,皱眉抬眼的那刻,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在碎裂重组的画面里,他看见自己格子衬衣单膝跪地在心形玫瑰中央,着装与车祸那日如出一辙,而手中举起的那个戒盒,正是自己枕下的那个。
心在慢慢靠近,钻石在敞开的盒中却折射出ICU室内的冷光,下一秒,突然出现的心电图刺穿所有场景,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机械的鸣声将他猛地拽起。
顾时砚大口喘息,现实与梦境在每根神经末梢撕扯,他忽然分不清此刻飞快跳动的,究竟是他梦中求婚时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是耳边传来的心电图声鸣,那一刻带来的正在消逝的生命体征,而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少女转身时扬起的发丝还缠绕在记忆里,他缓缓从枕头下拿出戒盒,红丝绒的质感在掌心烙下纹路,穿好拖鞋狂奔下楼,身后还传来顾母的呼喊。
顾时砚没有理会,只是紧紧抓着手里戒盒,他穿着冰丝睡衣冲入晨光里,不顾身边人来人往的车辆。
别墅的白墙在晨光下却泛着清冷的光泽,二楼落地窗静谧地不像话。
顾时砚仰头望着落地窗旁的茉莉花,还是开的鲜艳,唇角忽然牵起一抹笑意,他一步并两步跨上台阶,喉结随着喘息上下滚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一切告诉给林栖白了,想要问问她是否对他的记忆恢复有帮助。
可当他推开那扇百叶门时愣住了——林栖白正倒在满室狼藉中,黑发如同墨汁铺在地上。
顾时砚慌忙跑过去,跪地时听见自己骨骼滑动的声响,怀中人皮肤下汩汩流动的渗人寒意。
“林医生!!醒醒……”他轻轻摇晃着怀里的林栖白,回答他的却是这寂静的空气,他将林栖白抱起。
“林医生……”他咬碎的字句坠入虚空,白炽灯突然化作千万颗星星在他面前坠落。
顾时砚从混沌中挣扎着,清醒时,睫毛轻颤着掀开,刺入视网膜的晨光正投射在木门上,最后倒下的时刻,手掌放在了林栖白的头下。
他望着天花板怔了许久,喉结滚动,汗水直流——栖栖迷离的轮廓、林栖白冰凉的身体,原来都是虚妄的。
掌心突然传来刺痛,他这才发觉自己死死攥着被角,指甲扣在手掌心。
指尖下意识探向枕下,指腹触碰到红丝绒戒盒的棱角,真实的触感让他怀疑。
来到洗手间,镜中倒影让他动作微滞,冷水扑在脸上时,额发滴落的水珠正沿着锁骨滑进衣领。
他开始害怕,套上冲锋衣,跑下楼,大厅里弥漫着白粥氤氲的米香,瓷勺磕碰碗沿的脆响里
“时砚!至少喝口——”
母亲呼唤让他回头一愣,这个画面竟然和他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最后只留下焦急的呼唤声,而他只是死死攥着衣襟里的方寸之物,不停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