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确树枝叶簌簌落在庭院,顾时砚正攥着露在冲锋衣内的冰丝衣角,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铁杆台阶。
“林医生!”
诊室门被推开的刹那,林栖白握着钢笔的手抖了一下,在诊疗报告上划出蜿蜒,林栖白望着斜倚在门框上喘息的少年,琥珀色瞳仁里浮起细碎的光。
“还好,还好……你没事”
顾时砚低声轻叹。
晨光透过玻璃在她白大褂上投下斑斓的倒映,她下意识将钢笔转了个圈。
“顾先生?”
她抬手将钢笔笔盖扣在钢笔上,诊疗台上摆放着未合拢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诊疗案例》
“怎么了?不舒服了?”
顾时砚喉结滚动着咽下急促的喘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诊疗室弥漫着茉莉花的气息,他望着林栖白被阳光穿透的苍白手腕,随后用力摇了摇头
“ 我梦见……”
少年声音断断续续,窗外黄确树枝叶突然密集坠落,林栖白望着病例本上未写完的“更改方案”,钢笔尖悬在纸面洇出墨点。
她看见面前的少年叙述时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时间在此刻定格,仿佛听见自己脑海里响起生命倒计时的滴答声。
玻璃桌上的时钟的钟摆一圈一圈转动,那句”梦境是相反的”谎言随即碾碎在喉间,毕竟在以后,等到顾时砚苏醒时,她已然不在这个世界,而这些谎言不过是为了成为他的支柱。
茉莉花的香味愈发浓烈,顾时砚垂眸凝视着掌心那个丝绒戒盒,低声问道
“我已经结婚了是吗?戒盒上绣着我的名字”
林栖白攥紧钢笔的指节发白,直到顾时砚将戒盒推过桌面,她下意识后仰躲避,却撞见戒盒内侧绣着的“XB&SY”暗纹。
莫比乌斯环在丝绒衬垫上流转着永恒的光,戒圈内侧镌刻的法文的“我爱你”格外清晰。
林栖白感觉喉咙泛起铁锈味,她听见自己声音在微微颤抖
“这枚戒指——你从哪来的?”
“我车祸苏醒那天,我妈给我的”
顾时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太阳穴的手术疤痕
“她说这是‘栖栖’的,可每当我试图回想……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他的声音突然凝滞,林栖白低垂的眼眸里正悬着一粒将坠未坠的泪滴。
林栖白的指尖轻触戒圈,冰凉触感穿透皮肤,为何如此刺骨。
当年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与眼前人重叠,她忽然想起急救室里自己颤抖着摘下这枚戒指交给顾母时,监控仪发出的刺耳声音,而这正是摆渡人同意她停留在人间的理由,也是林栖白决意让顾时砚忘记他的开端。
“这是……”顾时砚看着面前女孩骤然泛红的眼尾,“很重要的东西?你还好吗林医生……”
林栖白合上戒盒,她将盒子推回去时,无名指根的戒痕好像在隐隐发烫
“林医生,我想记起来,这些事情,帮我回忆起来,好不好,我……我记忆力已经有很多零碎的画面了,很快的”
顾时砚看着林栖白的眼睛,如此坚定,最后等到了他想听的回答
“好”
顾时砚听后嘴角上扬,眼里闪烁着光芒,林栖白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隐隐作痛“他是不是也等了好久……”
当诊室门轻轻合拢,林栖白压抑的哽咽,林栖白垂首望着诊疗报告,碎钻般的泪水在睫毛间反复折射着冷光,终究坠落在纸页边缘,在“诊疗计划”处洇开
双唇也变得苍白,舌尖抵着齿关漏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所有未竟的言语都碎在空气里。
“林栖白,他想要记起你了啊,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