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郡主拉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赵嫣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急切而神秘,“喂,我告诉你,你别不识好歹!这府里,这京城,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尤其是表哥身边!”
曲锦瑟心念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郡主何出此言?”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赵嫣然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总之,你最好赶紧想办法离开!离表哥远远的!不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话看似警告,却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更像是在完成某项任务。
曲锦瑟静静看着她:“是有人让郡主来跟我说这些的?”
赵嫣然脸色微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谁能让本郡主做事!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别不识抬举!”
她的反应几乎证实了曲锦瑟的猜测。是谁?太后?林首辅?还是其他想搅浑水的人?利用赵嫣然这把蠢钝的刀,来吓唬或试探她?
“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曲锦瑟语气平淡,“只是我已嫁入江家,是走是留,恐怕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你!”赵嫣然气结,瞪着她,“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她跺了跺脚,似乎不想再跟她多说,愤愤地转身走了。
曲锦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这警告来得突兀又刻意,反而让她更加确定,有人不希望她安稳地待在江宸身边,甚至急于让她自乱阵脚。
她整理了一下衣袖,正准备返回去寻找沈清言的身影,眼角余光却瞥见另一侧小径尽头,沈清言正独自一人,似在欣赏一株墨菊,身旁并无他人。
天赐良机!
曲锦瑟深吸一口气,压下急促的心跳,快步走了过去。
“沈太医。”她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定,声音放得轻而稳。
沈清言闻声转身,见到是她,眼中迅速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拱手为礼:“夫人。”
“方才在宫中,未来得及向太医请教。”曲锦瑟福身还礼,目光直视着他,开门见山,语速稍快,“家父曲风,生前常入山采药,曾言及太医院有位沈姓故人,医术仁心,令他十分敬重。不知……可是太医您?”
她紧紧盯着沈清言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沈清言明显怔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震动,握着药箱带子的手骤然收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但对上曲锦瑟那双清澈却执拗、与记忆中某张面孔依稀相似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他终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曲兄……确与沈某有旧。”
他承认了!
曲锦瑟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强忍着激动,追问道:“那您可知……可知我家近日……”
“夫人!”沈清言却急声打断她,神色骤然变得紧张无比,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旧事莫要再提!尤其在此地!您如今既已嫁入江府,安守本分,方是……方是保全之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告诫,甚至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与她拉开距离。
“保全?”曲锦瑟捕捉到他话里的深意,心头寒意更甚,“沈太医,我爹娘死得不明不白!我……”
“夫人!”沈清言脸色发白,额角甚至渗出细汗,“慎言!隔墙有耳!有些事,不知比知道要好!听下官一句劝,忘了过去,安心做您的江夫人!否则……”他话未说尽,只是重重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惊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笑声,似是有人朝这边走来。
沈清言如蒙大赦,又像是避之不及,立刻躬身:“下官还要去为太后请脉,先行告退!”说完,几乎是仓促地转身,匆匆离去,背影甚至有些踉跄。
曲锦瑟僵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方才那点激动瞬间被冰冷的绝望和更大的疑云覆盖。
他果然知道什么!他在害怕!他让她安守本分,忘记过去……是在警告她,追查下去会有杀身之祸?还是在暗示,江宸能护住她?
“夫人怎么独自在此?”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曲锦瑟猛地回身。
江宸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负手而立,唇角噙着浅淡笑意,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又扫了一眼沈清言离去的方向,眼底情绪莫测。
“方才似乎看到沈太医匆匆走了?夫人与太医聊了什么?”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曲锦瑟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指甲掐进掌心。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没什么。”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惊涛骇浪,“只是偶然遇到,问了问太后凤体的情况,聊了几句养生药膳罢了。”
“哦?是么?”江宸缓步走近她,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一片菊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冰凉的颤栗。
他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气息温热,语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夫人如今说谎的本事,倒是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