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边未递的水

第二天下午的活动课，苏晓跟着乐妍往操场走时，远远就听见篮球场上的欢呼声。林野穿着红色球衣，正弯腰捡球，球衣后背的号码被汗水浸得发深，和周围起哄的队友比起来，他脸上没什么笑意，只专注地盯着篮筐。

两人找了个靠后的台阶坐下，乐妍手里攥着瓶矿泉水，眼睛盯着球场：“等会儿结束了，你去给他送水啊？”苏晓赶紧摇头，指尖捏着台阶的缝隙：“不了，肯定有很多人送。”话刚说完，就看见场边几个女生围上去，递水的、递纸巾的，林野只是摆摆手，接过其中一瓶，拧开喝了两口，就转身往休息区走。

他路过台阶时，目光扫过苏晓，脚步没停，却在走到休息区的长椅旁时，忽然弯腰从书包里翻了翻——苏晓心里轻轻跳了下，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结果他只是摸出块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就坐在长椅上看队友打球，再没往这边看。

乐妍撇撇嘴：“他明明看见你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苏晓却望着林野的背影笑了笑：“这样挺好，不打扰他。”直到活动课快结束，林野才重新上场，最后一个球进了篮筐时，全场欢呼，他抬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跟着队友往更衣室走，路过台阶时，还是没停步。

周三早晨，苏晓在教学楼门口撞见林野。他手里拿着个掉了页的笔记本，正低头翻找着什么，校服领口别着的篮球徽章歪了，被风吹得轻轻晃。苏晓想装作没看见，却在擦肩而过时，听见他“啊”了一声——笔记本里掉出张纸条，飘落在她脚边。

她弯腰捡起，看清纸条上画着简单的电路图，旁边还写着“串联电流路径”，字迹是林野的。抬头递给他时，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眼里闪过点惊讶，接过纸条塞进笔记本，只说了句“谢谢”，就抱着本子往四班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苏晓站在原地，指尖还留着纸条的薄韧触感。那张图，分明是她昨天在练习册上做错的题型——他居然记着，却只把解题思路写在纸条上，没当面递给她，也没多说一句话。

午休时，苏晓去小卖部买笔，刚走到窗口，就看见林野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两袋全麦面包，正跟老板说“要个塑料袋”。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想等他走了再过去，却被老板喊住：“同学，要什么？”

林野回头，看见她时愣了下，然后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没说话。苏晓走到窗口，小声说“要支黑色水笔”，老板递过来时，她低头掏钱，没注意笔滚到了地上——林野弯腰捡起来，递到她手里，指尖碰到笔杆时，两人都飞快地缩回手，他转身拿着面包就走，没再停留。

苏晓握着笔走出小卖部，看见林野的身影消失在四班的走廊口。笔杆还带着点他指尖的温度，她低头看着笔帽上的小太阳图案，忽然想起初三时，他也是这样，捡起草丛里的橡皮递给她，然后转身就走，没多说一个字。

放学时，苏晓背着书包往巷口走，路过之前林野等她的路灯下，看见地上落了片紫藤花瓣。她弯腰捡起，刚想丢掉，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林野抱着篮球走过来，他看见她手里的花瓣，脚步顿了半秒，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就往另一条巷口走，身影很快融进暮色里。

苏晓捏着花瓣站在路灯下，晚风把花瓣吹得轻轻晃。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距离刚刚好——没有刻意的靠近，没有尴尬的寒暄，就像两条偶尔交汇的线，在走廊、在操场、在小卖部擦肩而过，留下点细碎的痕迹，然后各自沿着轨道往前走，却又在心里悄悄记着，下次或许还能再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