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院子里的藤蔓在微光下轻轻摇曳。我蹲在墙角，手指抚过那些泛着淡淡青光的叶片。它们比昨天又长了不少，根须已经扎进了地底深处。
“小秦，水温够不够？”李大柱拎着铁桶，小心翼翼地往藤蔓根部倒水。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手抖得厉害。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紧张，就先歇会儿。”
他点点头，放下水桶，搓了搓手心的汗，“刚才那几个黑衣人……他们会不会再来？”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王建国不会轻易罢休。”
李大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我今天确实被他们骗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藤蔓缓缓爬过地面，在阳光下泛出银灰色的光泽。
他继续低声说：“我以前总觉得只要老老实实干活，日子就能好起来。可现在我明白了，光靠老实没用，得有人护着才行。”
我转头看他，“你想跟着我？”
他点头，“我想学你怎么对付这些坏人。我不是想报仇，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我笑了笑，“那你得先学会听藤蔓说话。”
他一愣，“听……藤蔓说话？”
我蹲下来，轻轻摸了摸藤蔓，“它们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我问。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李大柱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
林若雪站在晨光里，穿着洗得发白的知青服，怀里抱着一本旧书。她的头发束在脑后，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
“有事？”我问。
她点点头，“听说你这里有不少植物资料，能不能借我看看？”
我侧身让她进来。
她走进院子，目光立刻落在那些藤蔓上。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藤蔓的纹理，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
藤蔓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
“你是做什么的？”我问。
她抬起头，“我在科学院做过一段时间的植物研究，现在下放到这边。”
我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觉得我像来偷东西的？”
我摇头，“你不像。你的眼神太冷静。”
她沉默片刻，终于说：“我是受调查组委托来的。”
我挑眉，“调查组？”
“科学院最近在研究植物变异现象。”她顿了顿，“他们听说你这里有些特别的植物。”
我坐在石凳上，看着她，“所以你是来采集样本的？”
她摇头，“不，我是来了解你的。”
我笑了，“你倒是坦白。”
她也坐下来，把书放在桌上，“你知道吗？你的植物和普通藤蔓完全不同。它们的细胞结构……更像是某种合成生物。”
我盯着她，“你在科学院工作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植物？”
她点头，“有过一次记录。那种植物只存在于实验室里，而且早就销毁了。”
“那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呢？”我问。
她看着藤蔓，眼神有些复杂，“它们比我想象的还要稳定，甚至……更强大。”
我伸手轻轻抚摸藤蔓，“你觉得它们危险吗？”
她摇头，“不，我觉得它们很神奇。”
我笑了，“你倒是个聪明人。”
她看着我，“你不怕我把你的情况报告上去？”
我摇头，“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
她眼神一动，“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来害我的。”我说，“你是在找答案。”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父亲因为研究植物变异被打成右派，后来……就没了。我一直想知道，他到底研究的是什么。”
我看着她，“那你现在找到了。”
她点点头，“也许吧。”
我站起来，走到藤蔓边，“你知道它们能做什么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的藤蔓突然缠住了她的脚踝。
她惊呼一声，猛地站起，却被藤蔓轻轻拉住。
我看着她，“我可以让你感受到它们的力量。”
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相信它们很强。但我不是敌人。”
我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才对藤蔓做了个手势。
藤蔓松开了她的脚踝，缓缓缩回墙角。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谢谢你。”
我把她带到屋门口，“你可以留下来看书，但记住一件事——它们会分辨谁值得信任。”
她点头，“我明白。”
我转身准备回屋，她忽然叫住我，“小秦。”
我回头。
她看着我，眼神认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研究这些植物。我不参与政治，只想搞清楚它们的真正用途。”
我笑了，“你倒是挺直接。”
她也笑了，“我习惯了。”
我看着她，“那你就留下来吧。”
她点点头，抱着书进了屋。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坐在桌边翻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李大柱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小声问我：“她……可信吗？”
我摇头，“还不知道。”
他皱眉，“那你还让她留在这儿？”
我笑了笑，“因为她还没做出选择。”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走到藤蔓边，轻轻摸了摸它，“你也感觉到了吧？”
藤蔓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我。
我看着屋内的林若雪，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有些人，不是敌人，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立场。
而我，只需要等他们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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