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旧痕映令牌，罗刹遇玄鹰

第十三章 旧痕映令牌，罗刹遇玄鹰

萧凛回府后的第三日，京畿大营送来一批新制的玄铁护腕，需他亲自验看。他在书房拆封时，恰逢林薇端着刚温好的姜茶进来。护腕外层裹着油皮纸，拆开时不慎滑落一只，正砸在林薇脚边。

“小心。”萧凛伸手去扶，目光却骤然顿住。林薇弯腰拾护腕时，袖口下滑，露出半截皓腕——靠近手肘的位置，有一道寸许长的疤痕，疤痕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带倒刺的暗器所伤。

那道疤，萧凛太熟悉了。三年前在漠北，他率玄鹰司围剿“罗刹”组织时，曾与对方首领交手。当时他用特制的鹰爪刃划伤过对方的手臂，那伤口形状，与林薇腕上的旧痕分毫不差。

他的指尖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林薇似是察觉到他的异样，迅速将袖口往上拉了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姜茶晃出几滴，落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夫君怎么了？”她抬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可是护腕有问题？”

萧凛收回目光，指尖却摸到了腰间暗袋里的玄铁令牌——那是玄鹰司指挥使的信物，令牌边缘刻着细密的鹰纹，只有核心成员才认得。他不动声色地将令牌往深处塞了塞，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护腕的重量，倒与军中常用的制式有些不同。”

林薇的心却沉了下去。方才萧凛的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她的伪装，而他提到“军中制式”时的语气，让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落鹰涧外，她暗中观察时看到的暗卫布局——那些人潜伏的位置、出手的时机，分明是玄鹰司独有的“七星阵”。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将茶盏放在桌上，指尖划过桌角的暗纹：“夫君常年与军务打交道，对这些自然熟悉。倒是前日听闻，府中暗卫换了新的巡逻路线，想来是为了加强警戒吧？”

萧凛抬眸看她，眸光深邃：“夫人倒是对府中事务很上心。”他顿了顿，故意将手搭在桌沿，腰间的令牌不经意间露出一角——玄铁的冷光在烛火下闪了一下，恰好落在林薇眼中。

林薇的呼吸猛地一滞。那令牌上的鹰纹，她曾在组织的密档里见过。玄鹰司指挥使，这个隐藏在靖安王府世子身份下的秘密，竟在此刻被她撞破。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萧凛率先打破沉默，他起身走到林薇面前，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夫人腕上的疤，是何时留下的？”

林薇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不过是早年在家中，被庭院里的蔷薇刺划伤的，夫君何必在意。”

“蔷薇刺？”萧凛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漠北没有蔷薇，只有能划破皮肉的鹰爪刃。”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林薇的伪装。她猛地抬头，眼底的慌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的锋芒：“萧世子倒是对漠北的事很清楚，看来，你不仅是靖安王府的世子。”

萧凛从腰间取出那枚玄铁令牌，放在掌心。令牌上的鹰纹在烛火下愈发清晰：“玄鹰司指挥使，萧凛。”

林薇看着那枚令牌，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她抬手，将头上的银簪拔下——簪子的尾部是一个小小的罗刹面具形状，那是“罗刹”组织首领的信物：“‘罗刹’首领，林薇。”

真相像一层薄纸，被两人同时捅破。书房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往的交锋与此刻的对峙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

萧凛想起三年前漠北的那场厮杀，对方首领的狠厉与狡黠，与眼前这个端茶送水、弹着不成调古琴的女子，渐渐重合。他忽然觉得荒谬，却又有种尘埃落定的清明：“原来，我们早就交过手。”

“是啊，”林薇的声音平静下来，“当年你伤了我，我也让你损了三名玄鹰卫。没想到三年后，我们会以夫妻的身份，在这王府里揭开彼此的身份。”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外飘落的雪花：“你查‘罗刹’，是为了边关的安稳；我入王府，是为了查清组织内部的叛徒。我们的目的不同，却偏偏被卷进了同一场局。”

萧凛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此刻的她，没有了往日的柔弱伪装，眉眼间带着一股杀伐果断的英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所以，落鹰涧的事，确实是你出手。”

“是我。”林薇没有否认，“我若想杀你，三年前在漠北就有机会。如今你我身份都已挑明，与其互相猜忌，不如暂时联手。”她转头看他，眼底带着一丝坦诚，“你要查康郡王与北狄的勾结，我要找叛徒，我们的敌人，本就有重合之处。”

萧凛看着她腕上的旧痕，又看了看掌心的玄铁令牌。旧伤是过往交锋的印记，令牌是此刻身份的证明。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暖阁里，她说“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原来那时，她就已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将令牌收回腰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联手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不许再用‘妾身’自称。”萧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

林薇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扬起一抹真切的笑。她抬手，将银簪重新插回发间，那罗刹面具的簪尾在烛火下闪着微光：“好，那萧指挥使，接下来，我们该从何处查起？”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却似乎洗去了书房里的凝滞。两个身份显赫又暗藏秘密的人，在旧痕与令牌的映照下，终于卸下了第一层伪装。他们的联手，或许始于利益，却在彼此坦诚身份的这一刻，悄然埋下了不一样的种子。至于这颗种子会结出怎样的果实，无人知晓，但至少此刻，他们选择了并肩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