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把那截桌角从墙缝里拔出来的时候，右手掌心的血已经干成了黑褐色。
他没扔掉它。
就这么攥着。
雨还在下，顺着披风边缘往下淌，打在他右眼下方的疤痕上，有点痒，但他没抬手去抓。
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疼痛的时候——后巷入口就在前面十步，铁门半开，里面漆黑一片，连个守卫都没有。
太安静了。
可他还是走了进去。
每一步都踩在积水里，水花不大，但声音清晰。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右臂几乎抬不起来，但他没停。
走到巷子中间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跪倒，硬是靠着左手撑住墙壁才稳住。
就在这瞬间。
十道影子从头顶、两侧、后方同时跃下。
没有结印声，没有咒语，甚至连呼吸都被压到了最低。
领头那人落在他正前方，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刀的眼睛。
“团藏大人要活的。”他说完，抬手一挥。
影缚术的绳索立刻从地面钻出，直扑夜双腿。
夜反应极快，左脚猛蹬墙面借力后跃，堪堪避开束缚。
可刚落地，又有三名暗忍从两侧包抄，手里苦无划出弧光，直取关节。
他只能退。
一次又一次撞向湿冷的砖墙，每一次撞击都让断裂的肋骨更深地扎进肉里。
鼻腔泛起血腥味，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但他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四面围攻，步步紧逼。
其中一个暗忍突然结印完成，手中凝聚出一枚土矛，猛地掷来。
夜侧身闪避，土矛擦过肩头，撕开作战服，皮肉翻卷。
就是这一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三战末期，岩隐杀进村子那天晚上，父母站在火海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跑！别回头！”
可他没跑。
就像现在，他也根本没打算逃。
他咬住苦无柄末端，舌尖尝到血腥味，然后猛地将残余查克拉灌入右脚。
雷光自足底炸开。
不是直线劈砍，也不是掌心释放——这一次，雷遁顺着雨水浸透的石板迅速蔓延，如电网般铺满整条巷道。
噼啪！
所有接触地面的敌人瞬间被电击贯穿，脖颈焦黑，肌肉抽搐，一个接一个倒下。
只有那个下令“要活的”的首领，在千钧一发之际跃起，踩上了墙壁，躲过了地面传导。
但他还没站稳。
巷子尽头，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纲手。
她手里拎着半瓶清酒，烟斗早已熄灭，垂在指间。
她没看那幸存的暗忍，也没看满地焦尸。
她的目光，落在夜脚下那一片冒着青烟的泥土上。
雨水落在那块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更奇怪的是，那片土地的颜色变了——原本灰白的石板，此刻呈现出蛛网状的裂痕，裂缝中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
纲手眯起了眼。
她不是没见过雷遁。
木叶那么多忍者用雷属性，卡卡西的千鸟她都亲手拆解过。
可这种——
查克拉渗入大地后还能持续发热、改变地质结构、甚至让空气里弥漫出一丝硫磺味？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往前走了一步。
鞋跟敲在干燥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剩下的那个暗忍见状，立刻转身欲逃。
纲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右手轻轻一扬。
酒瓶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下一秒，瓶子精准砸中对方后脑，碎裂声混着闷哼，那人直接扑倒在泥水里，不动了。
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雨滴落在焦尸上的声音，还有夜粗重的喘息。
他单膝跪地，左手拄着那截桌角，右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冒烟的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他想站起来。
试了两次，腿都在抖，撑不起身体。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说午夜……别迟到。”
纲手站在原地，没回应。
她盯着那片异常的土地，眉头越皱越紧。
三秒后，她忽然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道裂痕边缘。
指尖刚触地，一股微弱却尖锐的电流猛地窜上她的手臂。
她瞳孔一缩，迅速收回手。
那一瞬，她感觉到了。
不只是雷遁。
那股查克拉里，掺着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波动。
像是远古的脉搏，在地下深处跳动。
她猛然抬头，看向夜。
而夜也在看着她。
两人视线交汇。
谁都没说话。
可气氛变了。
不再是师徒试探，也不是强者与弱者的对视。
更像是——两个察觉到异变的人，在等对方先开口。
纲手缓缓站起身。
她终于朝夜走近几步，脚步很轻。
“你刚才用的术，叫什么？”她问。
夜喘了几口气，才挤出两个字：“伪暗。”
“谁教你的？”
“没人。”
“自创的？”
“嗯。”
纲手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被电到的地方，皮肤微微发麻，经络中有种奇怪的共鸣感。
这不可能。
百豪之术护体状态下，外力根本无法干扰她的经脉。
除非……
除非对方的查克拉频率，和她有某种天然契合。
她又看了眼地面。
那裂缝中的红光，正在慢慢褪去。
但空气中残留的硫味，越来越浓。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刚才那十个暗忍没死透呢？
如果他们只是被麻痹，等会儿醒来，看到这片诡异景象……
他们会报告给团藏。
而团藏一旦知道夜拥有这种能力，绝不会只派十个人来。
下次来的，可能是根部精锐，甚至是封印班。
她必须做决定。
带他走？还是放他留在这儿？
她看着夜——满脸血污，作战服破烂不堪，右眼疤痕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仍死死握着那截桌角。
她终于开口：“你知不知道，你脚下的地，差点烧穿了？”
夜摇头。
“那你有没有感觉……”她顿了顿，“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
夜愣了一下。
然后点点头。
“右眼这里……一直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
纲手眼神一凝。
果然。
这不是单纯的雷遁暴走。
这是某种觉醒的前兆。
她正要再问，忽然——
夜的身体晃了晃。
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面前的地上。
血滴落处，竟也冒出一缕青烟。
纲手瞳孔骤缩。
她一把上前，左手抓住夜手腕。
皮肤接触的刹那，两人查克拉同时震颤。
她的百豪纹路毫无征兆地浮现，而夜右眼下的疤痕，瞬间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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