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握着那枚微型胶囊,指节发白。
护符贴在胸口,温度已经降下来,但皮肤上的灼痕还在隐隐作痛。
他站在医疗部走廊尽头,蜂鸟停在肩头,翅膀收拢。
脚步没停,直接走向心理治疗室。
门开着,里面灯光偏冷,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神经脉络图。
医生坐在对面,穿着白袍,手里拿着记录板。
“你来了。”医生抬头,“坐。”
夜没动。右手习惯性敲了两下剑柄,节奏很轻。蜂鸟抖了抖羽毛。
“这是例行创伤评估。”医生说,“所有经历重大战斗的忍者都要做。”
夜坐下,作战服摩擦座椅发出轻微声响。他盯着桌面,不说话。
“最近有没有梦到过让你不安的画面?”
夜沉默。
“可以不说具体内容。”医生继续,“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有。”
“频率呢?”
“每天。”
医生记下一笔。“你会在清醒时突然看到那些画面吗?比如刚才进来的时候。”
夜没回答。右眼下方的疤痕微微抽动。
“试着回忆一次最清晰的闪现。”医生声音平稳,“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
夜呼吸变浅。手指无意识捏紧剑柄。
“你当时几岁?”
“六岁。”
“那天发生了什么?”
夜喉咙滚动了一下。“村子起火。我躲在地窖。”
“然后呢?”
“母亲把我推进去。她关上门。”
医生点头。“你有没有喊她?”
夜猛地抬头,眼神一沉。
右眼突然亮起金光。转生眼自动激活。
视野瞬间扭曲。眼前的房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屋梁、倒塌的墙、漫天火星。他看见母亲背对着地窖口,手里握着苦无。岩隐忍者的骨矛刺穿她的胸口,她倒下的时候,手还伸向地窖方向。
父亲站在院中,雷光在掌心炸开,下一秒被三根骨刺贯穿腹部。血洒在焦土上,冒着热气。
画面不断闪回,速度越来越快。地窖缝隙外的脚步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火焰爆燃的轰鸣,全都涌入耳膜。
夜的身体僵住,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作战服后背全湿了。手指痉挛,指节死死扣住剑柄。
仪器警报响起。心率监测器数值飙升,查克拉波动检测仪屏幕炸出裂纹,接着冒烟熄灭。
医生皱眉,翻动记录本。“我们继续。你当时有没有呼救?”
这句话像刀捅进神经。
夜瞳孔骤缩,右眼金光暴涨。整个治疗室的灯管噼啪炸裂,碎片掉落一地。金属桌边缘开始扭曲,电流顺着地面蔓延。
医生仍坐着,语气不变。“这是正常的记忆重现过程。我们需要确认你的应激阈值。”
话音未落,门被一脚踹开。
纲手冲进来,披风带风,御神袍一角扫过门框。她一眼看到夜的状态——脸惨白,眼睛发亮,全身绷紧像要撕裂。
她看也没看医生,直接走过去,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谁准你用这种方式测试他的?”她声音压得很低。
医生站起来。“这是标准流程。如果不面对创伤,他永远无法恢复。”
“你说什么?”纲手冷笑,“让他再看一遍父母被人杀死的过程,这就是你们的‘治疗’?”
“痛苦必须被释放。”医生坚持,“逃避只会让症状恶化。”
纲手抬手,一拳砸向医生右侧墙壁。
轰!
水泥墙炸出蛛网状裂痕,碎屑飞溅。医生踉跄后退,撞到操作台,记录板掉在地上。
“我说。”纲手盯着他,眼神像刀,“结束。”
医生张嘴还想说什么。
“滚出去。”纲手声音更冷,“现在。否则我不保证下一拳会不会打歪。”
医生咬牙,弯腰捡起记录板,快步离开。门关上的一刻,整条走廊的灯都晃了晃。
治疗室内只剩两人。
夜还站着,身体微微发抖。转生眼的光芒没消,仍在闪烁,像是卡在记忆和现实之间。
纲手没问他还好吗,也没说别怕。她直接上前一步,双手抱住他,把他头按在自己肩上。
夜本能想挣,手臂抬起半寸,又停下。
纲手的手掌贴在他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节奏很稳,像小时候哄睡婴儿那样。
“我在。”她说,“别怕。”
夜的呼吸还是乱的,吸气短,呼气长,像在硬撑。
纲手继续拍着。“以后没人能逼你回想。有我在。”
蜂鸟从他肩头飞起,在头顶盘了一圈,又落回去,翅膀收拢。
夜的手指慢慢松开剑柄。肌肉一点一点软下来。颤抖减轻了。
他闭上眼,脸往她颈侧埋了埋。一声极轻的哽咽漏出来,几乎听不见。
纲手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手一直拍着。
时间好像静止了。
外面走廊有人走过,脚步声远去。治疗室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慢慢同步。
过了很久,夜睁开眼。转生眼的光芒终于退去。他没抬头,也没动。
纲手低头看他。“好点了吗?”
夜点头。
“还能走吗?”
他又点头。
纲手松开手,但没完全放开。她扶着他走到角落的长椅边,让他坐下。然后脱下披风,盖在他身上。
夜靠在椅背上,头微垂。蜂鸟停在肩头,不动。
纲手坐在他旁边,没说话。她看着他,眼神很沉。
“你不该一个人来。”她说。
夜声音很低。“我以为我能扛。”
“不是所有事都能扛。”纲手说,“尤其是别人的伤口。”
夜没回应。手指轻轻碰了下护符的位置。灼痕还在,但不再疼。
“下次有人再拿你过去的事刺激你。”纲手站起身,语气变了,“不管他是医生、上级,还是火影本人——我都让他们知道,招惹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夜抬头看她。
她站在那儿,高挑,强势,像一座不会倒的山。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纲手没笑,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她伸手揉了下他脑袋,动作粗鲁,像对待不听话的小鬼。
“别谢。”她说,“我是你上司。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夜低下头,嘴角动了动。
蜂鸟忽然振翅,飞到窗台上。窗外天色发灰,晨光刚照进医疗部大楼。
纲手看了眼时间。“静音待会儿会来安排观察。你今天哪儿也不许去。”
夜没反对。
她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把时又停下。
“还有。”她回头,“你不是一个人。记住这点。”
夜看着她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纲手开门出去,脚步声渐远。
治疗室重新安静。
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披风盖在身上,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酒味。
蜂鸟站在窗台,爪子抓着一根细丝,羽毛微微颤动。
远处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
夜的手慢慢放下,不再敲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