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生日这天,天阴沉沉的,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他清早就起来收拾屋子,把掉漆的木桌擦了三遍,又找了块干净布子,仔仔细细擦着那几把瘸腿的木椅——是他攒了很久的废品,找人换的。
门被敲响时,他手心里还沾着灰,跑过去拉开门,看见母亲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陌生男人,还有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崭新的运动服,正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亚轩,生日快乐。”母亲的声音有些生涩,她侧身让了让,“这是……你张叔叔,还有你弟弟,小宝。”
宋亚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母亲烫了新发型,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连衣裙,手里拎着精致的皮包;那个叫张叔叔的男人,西装笔挺,皮鞋亮得能照见人影;小宝仰着头,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这破旧的巷子,突然扯着男人的衣角喊:“爸,这里好破啊!我不要在这里!”
男人皱了皱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行了,说好了就坐一会儿。”
宋亚轩没说话,只是往屋里退了退,拿起刚才擦椅子的布子,又快速擦了一遍椅面,轻声说:“坐……坐吧。”
他转身进了厨房,案板上摆着昨天特意买的青菜和一块肉,还有个小小的奶油蛋糕——是他攥着皱巴巴的零钱,在街角蛋糕店买的打折款。原本想着,妈妈回来,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能好好过个生日。
厨房里的动静没能盖过客厅的吵闹。小宝把桌上的空罐头瓶扒到地上,摔得粉碎,尖叫着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张叔叔的声音冷下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看着就堵心。”
母亲似乎在低声劝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宋亚轩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地上的碎玻璃闪着光。他没看那一家人,只是平静地对母亲说:“妈,班……班级群里说有急事,我……我得过去一趟。”
母亲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又很快被无奈取代:“那……那你去吧。”
宋亚轩拿起书包,走到门口换鞋。母亲跟过来,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塞进他手里:“亚轩,妈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小宝要在北京上学,我们在那边定居了。这钱你拿着,以后每月多给你打一千。”
宋亚轩的手指蜷了蜷,那沓钱带着陌生的温度。他把钱推了回去,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不用了妈,我……我能赚钱。”他周末会去捡废品,偶尔帮隔壁奶奶择菜,够自己糊口了。
张叔叔在后面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施舍般的夸赞:“你这儿子倒是懂事,既然他这么说,钱就别给了,我相信他有这实力。”
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亚轩的胳膊:“那……你照顾好自己。”
门关上的瞬间,宋亚轩靠在墙上,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巷口。他站了很久,才慢慢走回屋。
厨房里,青菜还在篮子里鲜灵着,那块肉用保鲜膜仔细包着,蛋糕安安静静地放在桌角,上面插着一根小小的蜡烛。
他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干净,然后拿出蛋糕,拆开盒子。蜡烛是他从杂货店买的,只有一根,火苗在昏暗的屋里摇摇晃晃。
“祝……祝我生日快乐。”他对着蛋糕,声音低得像叹息。
许什么愿呢?他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求的。
唱完生日歌,吹灭蜡烛,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沉寂。他拿起小勺,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奶油有点腻,甜得发苦。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先是无声地掉,后来变成压抑的呜咽,最后他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浑身发抖。原来他不是等来了妈妈,是等来了一场彻底的告别。以后,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宋亚轩?”
门被轻轻推开,刘耀文拎着个大蛋糕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包装好的盒子。看到蹲在地上哭的人,他心里猛地一揪,快步走过去。
宋亚轩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得像兔子。看到刘耀文的瞬间,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站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哭得更凶了:“刘……刘耀文……”
“我在。”刘耀文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放得又柔又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宋亚轩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把所有的委屈、难过、孤独,都揉进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里。刘耀文没再追问,就那么抱着他,任由他把眼泪蹭在自己的校服上,另一只手还牢牢护着那个没来得及放下的蛋糕——是他跑了三家店,特意挑的草莓慕斯,宋亚轩上次看杂志时,盯着这一款看了很久。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屋里的蜡烛早就灭了,但刘耀文觉得,他好像得做点什么,让这个只有一个人的生日,能稍微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