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岩城
三日后的正午，烈日灼灼。
林凡站在一座巍峨巨城的阴影之下，抬头望去。
黑岩城。名副其实，整座城池的城墙皆由一种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高耸入云，绵延不知多少里，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散发着沉重、蛮荒而又威严的气息。城墙之上，隐约可见符文流转，灵光隐现，显然布有强大的防护阵法。
与青石镇的简陋坊市相比，这里才真正有了修仙城池的气象。
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有驾驭着各种奇异妖兽坐骑、呼啸而过的宗门子弟；有穿着华丽法袍、前呼后拥的世家修士；更多的，则是像林凡一样，风尘仆仆、神色各异的散修。气息强弱不一，从凝气初期到筑基期的威压都偶有感知，让林凡心头微凛。
这才是真正的修仙世界，广阔，繁华，却也暗藏无数凶险。
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破旧的衣衫，但经过山林间的清洗和用微弱灵力烘烤，已不算狼狈。《敛息术》全力运转，将自身修为稳稳压制在凝气三层，不高不低，既不会引人轻视，也不至于太过惹眼。
缴纳了一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后，林凡随着人流走进了黑岩城。
城内景象更是繁华。宽阔的街道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丹药的“百草阁”，炼制法器的“神兵楼”，专营符箓的“万符堂”，甚至还有悬挂着“租赁洞府”、“组队探险”招牌的店铺，应有尽有。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丹药、妖兽材料混合的复杂气味，浓郁的天地灵气也比城外高出数倍。
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座城池的活力与机遇，也嗅到了其中隐藏的、更为庞大的“债务”气息。
他首先需要找一个落脚点，并尽快了解这座城池的基本情况。
他没有去那些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客栈，而是在相对偏僻的南城区域，找到了一家由低阶修士开设的、类似大通铺的简陋客栈，租下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每日只需半块下品灵石。
房间狭小，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木桌，别无他物，但好在有最简单的隔音和防护禁制。
关好房门，激活那聊胜于无的禁制，林凡盘膝坐在床上，首先将心神沉入储物空间，清点他目前的“资产”。
击杀了灰衣劫修，最大的收获自然是那个灰色的储物袋。袋口原本有微弱的神识印记，但随着主人的死亡已然消散。林凡轻易将其打开。
里面的空间比系统赠送的一立方米要小一些，杂七杂八堆放着不少东西。
下品灵石二十三块！这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财。看来那劫修没少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几瓶最普通的疗伤和回气丹药，品质低劣，但对现在的林凡来说也算有用。
一些零碎的妖兽材料，价值不高。
几本身法、拳法的秘籍，都是大陆货色，还不如系统奖励的《追风步》。
最后，是那柄短刃。林凡将其取出，握在手中。短刃长约一尺，寒光闪闪，刃身刻有简单的风行符文，入手微沉，是一柄不错的下品法器，比他空手对敌要强上不少。
“就叫你‘灰牙’吧。”林凡随意给它起了个名字。
清点完收获，林凡开始规划下一步。
灵石暂时够用一段时间，但坐吃山空绝非良策。他需要稳定的“收入”来源，或者说，更有效率的“负债”方式。
直接去店铺“强借”风险太高，黑岩城内藏龙卧虎，他可不想招惹到筑基期甚至更强的存在。像在青石镇那样欺诈小摊主，收益太低，且容易暴露。
最好的方式，是找到一个能够持续产生“债务关系”，且风险可控的途径。
他想到了系统奖励的《低级符箓制作心得（残篇）》。虽然只是残篇，但里面记载了几种常见一品符箓的制作方法，如火球符、冰锥符、轻身符等。若能学会制符，不仅可以自用，更能出售换取灵石，甚至……以此为饵，进行更高级的“负债”操作。
制作符箓需要符纸、符墨和符笔。
他决定去南城的集市逛逛，那里散修众多，物品繁杂，价格也相对便宜。
再次走出客栈，融入熙攘的人流。南城集市比主街更加喧嚣混乱，地摊一个挨着一个，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林凡在一个专卖符箓材料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一脸精明的中年汉子，修为在凝气四层左右。
“道友，需要些什么？上好的青檀符纸，蕴含灵力均匀；狼毫符笔，采用一阶风狼尾尖毫制作，传导灵力顺畅……”摊主热情地介绍着。
林凡没有理会他的吹嘘，目光扫过摊位上的材料。符纸、符墨都分不同品级，价格差异很大。他现在的身家，买不起太好的。
“这些下品符纸，还有最普通的朱砂墨，怎么卖？”林凡指向角落里那些品质最差的材料。
摊主脸上的热情淡了几分：“下品符纸，一块下品灵石十张。普通朱砂墨，一块下品灵石一盒，够画二三十张符的。符笔嘛，最差的也要五块下品灵石。”
林凡皱了皱眉。制符成功率极低，尤其是初学者，用这种劣质材料，成功率恐怕惨不忍睹，完全是烧钱。他全副身家加起来，也经不起几次折腾。
看来，想靠正常途径学习制符，对他而言还是太奢侈了。
他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摊位角落一本破旧的、封面模糊的薄册子吸引。册子旁边还堆着几块黑乎乎的、像是矿石边角料的东西。
“那是什么？”林凡随口问道。
摊主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哦，那本啊，不知道哪个散修遗留下来的制符笔记，残缺不全，里面还夹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狗屁不通，根本没用。那些是炼制符墨失败残留的废料，含有杂质，没法用。道友要是买十刀符纸，这些搭头送你好了。”
制符笔记？废料？
林凡心中一动，走上前拿起那本薄册子，随手翻看起来。册子确实残破，字迹潦草，记载的也是一些基础符箓的绘制方法，但其中一些关于灵力节点控制和符文结构微调的旁注，却让林凡眼前一亮！这些旁注的思路，竟然与他得到的《低级符箓制作心得（残篇）》中某些晦涩之处隐隐呼应，甚至提供了一些另辟蹊径的解法！
而旁边那些黑乎乎的“废料”，在系统灌输给他的知识里，隐约提到过一种情况——某些特殊矿物与朱砂混合不当，会形成这种看似废料的结块，但其内部可能封存着未曾散逸的微弱灵性，若能以特殊手法提取……
一个念头在林凡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脸上不动声色，将册子放下，摇了摇头：“确实没什么用。”
摊主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林凡却没有离开，而是指着那些下品符纸和朱砂墨，说道：“符纸来二十张，朱砂墨来一盒。再拿那支五块灵石的符笔。”
摊主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好嘞！道友一共是……八块下品灵石！”他麻利地将东西包好，顺便把那本破册子和几块“废料”也扫了进去，“这些搭头，送给道友了。”
林凡支付了八块灵石，将东西收入储物空间，转身离开。
走出集市，林凡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八块下品灵石，买到了制符的基础材料，还“买”到了一本可能蕴含独特知识的破笔记，以及一些或许能变废为宝的“废料”。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负债”？用最小的成本，博取最大的潜在收益？
【叮！检测到宿主以极小代价获取潜在高价值知识及材料，行为模式符合“风险投资”式负债。奖励发放中……】 【奖励：悟性临时提升（持续一个时辰）。】 【奖励：低级材料辨识能力小幅增强。】
一股清凉之感涌入脑海，林凡顿时觉得思维更加清晰、敏捷。同时，对那些“废料”的感知也清晰了一丝，能隐约察觉到其中被封存的、极其微弱的灵性波动。
果然！
林凡心中一定，快步返回客栈。
关上房门，他立刻拿出那本破旧笔记和那些黑乎乎的废料，借助系统奖励的临时悟性，如饥似渴地研读起来。
一个时辰后，林凡放下笔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笔记的主人，绝对是个制符方面的奇才！虽然修为可能不高，但其对符文结构的理解和灵力运用的巧思，堪称天马行空！尤其是其中一种名为“萃灵”的笨办法，正是用来处理类似这种炼制失败的矿物结块，提取其中残存灵性的！
虽然效率低下，耗费时间，但对于一无所有的林凡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没有犹豫，立刻行动起来。按照笔记中记载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黑乎乎的废料碾成粉末，加入清水和少量朱砂，用手指代替符笔，缓缓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震荡、剥离、引导……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力，对控制力要求极高。若非有临时提升的悟性和系统灌输的基础知识，他绝无可能完成。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凡额头见汗，脸色微微发白。
终于，在灵力即将耗尽之时，那团浑浊的混合物中，一丝极其微弱、但精纯异常的淡金色灵性被成功剥离出来，融入到了旁边的朱砂墨之中！
原本色泽暗红的朱砂墨，顿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动光泽！
成功了！
林凡看着那盒经过“萃灵”的符墨，虽然只提升了一丝品质，但这一丝品质，或许就能让绘制低阶符箓的成功率提升少许！
他顾不得休息，立刻铺开一张劣质符纸，拿起那支最便宜的符笔，蘸上改良后的符墨，屏息凝神，回忆着《低级符箓制作心得》和破旧笔记中关于“火球符”的每一个细节，将体内恢复了些许的灵力，缓缓注入笔尖……
笔走龙蛇，符文渐成。
这一次，他感觉异常顺畅，笔尖的灵力流转似乎比笔记中描述的还要圆融一分。
当最后一笔落下——
嗡！
符纸上红光一闪而逝，随即稳定下来，一道清晰的、蕴含着灼热气息的符文跃然纸上！
虽然符纸品质低劣，导致符箓灵光略显黯淡，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张成功的、有效的一品火球符！
一次成功！
林凡看着这张新鲜出炉的火球符，感受着体内因为悟性加成时间过去而带来的微微眩晕感，脸上却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有了这门“变废为宝”的手艺，他在黑岩城，才算真正有了一丝立足的资本。
而这门手艺的背后，是那本几乎白嫖来的破笔记，是那些被当作垃圾的废料。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负债”呢？
欠下知识的债，欠下机缘的债，终将化为他攀登高峰的阶梯。
他将成功绘制火球符的事情暂时压下，没有继续绘制。消耗太大，需要恢复。当务之急，是尽快熟练掌握“萃灵”技巧，并尝试绘制更多符箓。
他盘膝坐好，手握灵石，开始恢复灵力。
黑岩城的夜，才刚刚开始。而林凡的“负豪”生涯，也即将在这座雄城之中，翻开新的一页。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债主”正排着队，等待着他去“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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