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御花园,榴花似火,陆清辞坐在水榭中,望着池中锦鲤出神。自那夜书房变故后,萧玦已连续五日宿在军营。
侍女轻声询问:“王妃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陆清辞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小腹。月事迟了半月,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深想。
“王爷今日回府吗?”侍女接着问。
“奴婢不知。”侍女低头,“不过方才顾将军送来消息,说摄政王今日在朝堂上提议,要王爷即日启程巡视边关。”
水榭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华阳郡主带着几个贵女款款而来,石榴红裙裾拂过青石路面。
“三妹好兴致。”华阳在她对面坐下,“听说王爷又要远行,妹妹这才新婚不久,就要独守空闺了。”
陆清辞端起茶盏:“郡主消息总是这般灵通。”
“可不是?”华阳轻笑,“我还听说,谢公子前日遇袭,幸得顾将军相救。这金陵城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茶盏在指尖微微一颤。谢明远遇袭?顾长风相救?
她忽然觉得恶心,强压下不适:“郡主若无事,清辞先告退了。”
回到王府,她立即召来府医。片刻后,老大夫颤巍巍跪地:“恭喜王妃,是喜脉。”
陆清辞扶着桌案,指尖发白:“多久了?”
“约莫两月。”府医迟疑道,“只是王妃近来忧思过甚,胎象不稳,需好生静养。”
她挥手屏退众人,独坐窗下。暮色渐沉时,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萧玦披着夜色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府医说,你有了身孕。”
她抬眼看他:“王爷消息灵通。”
“摄政王今日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恭喜本王。”他声音冰冷,“你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陆清辞心头一凛:“王爷怀疑我?”
“本王只想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他起身逼近,“谢明远?顾长风?还是你父亲?”
她突然觉得反胃,推开他冲向窗边干呕。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日书房,你看到画中人了。”他声音低沉,“你可知道,为何你与她如此相像?”
她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因为她是你姨母。而你母亲,是前朝余孽。”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陆清辞怔在原地,看着他取出密折:“摄政王今日参奏陆家七条罪状,第一条就是勾结前朝。”
她忽然笑了:“所以王爷信了?”
“本王若信了,此刻你就该在天牢!”他猛地将她按在墙上,“告诉本王,你嫁入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雨声敲打着窗棂,他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她望着他猩红的双眼,轻声道:“若我说,是为了护住陆家满门,王爷信吗?”
“拿什么护?”他冷笑,“拿你腹中的孩子?”
她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雷声隆隆,两人在黑暗中对峙。良久,他松开手,声音疲惫:“三日后,本王要离京。”
“去多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他转身望向雨幕,“在此期间,你搬去别院静养。”
她抚上小腹:“王爷这是要软禁我?”
“是保护。”他回头看她,“摄政王已经动手,金陵即将大乱。”
“那王爷为何还要离京?”
“因为这是圣旨。”他声音低沉,“陛下命我即日前往北疆,整肃军务。”
她忽然明白过来:“是调虎离山?”
他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暗卫令,可调动王府所有暗卫。若有急事,去找顾长风。”
她看着他放在案上的令牌,忽然觉得可笑。明明怀疑她,却又要将身家性命交托于她。
“王爷不怕我携令投敌?”
他走到门边,脚步微顿:“陆清辞,记住你那日说的话。”
门开了又合,带走最后一丝暖意。陆清辞缓缓滑坐在地,指尖轻抚小腹。
“你放心,”她对着未出世的孩子轻语,“娘亲绝不会任人摆布。”
翌日清晨,陆清辞搬往别院。马车行至半路,突然被一队官兵拦下。
“奉旨查案,请王妃下车受检!”
车帘被粗暴掀开,露出华阳郡主得意的脸:“妹妹这是要去哪儿?莫非是想畏罪潜逃?”
陆清辞端坐车中:“郡主这是何意?”
“昨日在宫中发现了前朝信物,经查证,是妹妹带入宫的。”华阳亮出金令,“奉旨搜查王府别院!”
别院寝室内,华阳的亲信果然搜出一枚龙纹玉佩。陆清辞认得,那是谢明远前日托人送来的,说是她母亲遗物。
“人赃并获,妹妹还有何话说?”
陆清辞凝视玉佩,忽然发现龙纹处有一道细微裂痕。她想起母亲曾说,真品龙纹浑然一体,绝无瑕疵。
“郡主确定这是前朝信物?”
“自然!”
“那可否请郡主解释,”她缓缓抬眸,“为何这枚赝品的龙纹,与郡主腰间玉佩如出一辙?”
华阳脸色骤变。电光石火间,陆清辞已抽出袖中短刃,抵在她颈间:“都退下!”
官兵面面相觑,终是缓缓后退。陆清辞挟持着华阳退至院中,暗处突然射出冷箭——却是射向华阳。
陆清辞下意识推开她,箭矢擦过手臂,鲜血顿时染透衣袖。暗处传来打斗声,很快,顾长风提着一名黑衣人现身:“王妃受惊了。”
华阳惊魂未定,指着那黑衣人:“你、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顾长风单膝跪地:“末将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王妃。”他取出密信,“今早收到的飞鸽传书,王爷料定有人要陷害王妃。”
陆清辞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护她周全,待我归来。”
落款处,画着一枚金石。
她抬眸望向北疆方向,雨水混着血水顺着手臂滴落。
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